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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密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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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茜桃盯了那扇门许久,直到沈从经轻轻咳了一声,她才收回目光,转头望向身边人。

她看清沈从经身后的人影,微笑道:“秀眉,你来了。”

她的语气亲昵熟稔,仿佛在招呼一个老朋友,让人徒生亲近之感,总是无意中就拉进了距离。

秦秀眉也是大咧的性格,对她扬了下眉毛,抬手挥道:“哟,来打扰了。你好多了?以前总是病恹恹的,现在看上去总算像个活人了。”

薛茜桃笑得促狭:“难道我之前像个死人?”

眼看两人还要说下去,沈从经陡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她转身,踢了一脚门口的石子。声音不大不小,足够把两人的目光引过来。

“闲话家常就到此为止吧。”她的脸色如往常一样的平,“现在开始说正事了。”

她们三人遂绕着一张圆桌坐下。

“我让人打听了消息。”沈从经说,“浿安领头的人叫张桂,已经占领周边的羔县,前去镇压的厢军反被败走。”

“厢军?”秦秀眉笑了一下,“他们是觉得这种队伍算作军?五十步笑百步,不都是之前收的流民。流民打流民,老乡见老乡。”

帛高祖篡夺赵氏江山后,制度并没有进行太大改变,又因自己是权臣上位,极致分权制衡,官制更加混乱,官名与实职分离,导致冗官臃肿,效率低下。为了防范流民内乱,一旦有起义造反之势,便收归厢军,给予收入吃喝。这也造成了大帛军队人数庞大,才干之人却极少,反倒支出一大笔国库财银。

而且,收编之人不止流民。继位的帛怀帝沿袭这条制度,自认为世上的地痞流氓均是因为没有正务在身,所以才作恶无赖,便将他们通通收入厢军,企图感化,从而使社会安定。

厢军原先也作为军队驻守地方,但后来招收的人混进了太多混吃混喝之辈,且缺乏系统的军事训练,从而军纪混乱、战斗力较弱。一旦有杰出之辈,也会被升为禁军调走。

朝廷知道厢军实力弱,给的待遇也低下,更致军队内部军心溃散。常有人看见厢军在坊间聚众嬉戏,或为了减少开支,直接被谴派去做买卖,自寻一番出路,如吹拉弹奏、砍木卖柴、抬轿玩耍均有涉及。

卫太后扶持幼帝上位后,在近几年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她为了节省军队财政,想要直接大砍军队人数,但遭到了许多大臣的反对。她便以抗击羌胡为由,派弱势的厢军上场,让胡兵杀掉了本想砍除的人数,间接达成了她想要的目的。又因为已经开战,她顺势反对了以往的对外求和政策,调了大部分精锐禁军驻守边疆,由李恪统领,称“驻北军”。这两点让国库节省了军费和求和的纳贡。

而在这两年,太后又有了新动作。她首先革除了许多不必要的虚职,再者恢复三省六部制,将官复其职,精简官员,节省了俸禄的开支。并且为了减少军队支出,不再招募流民,但也导致了如今的起义遍地。

“他们看样子是打算向北打。”薛茜桃分析道,“但是按照路线,他们要攻的下一个地方又有军队驻扎。若他们要避开,可能会看向庆元。庆元可没有驻军。”

秦秀眉接过她的话:“那如此以来,庆元形势迫在眉睫啊。他们一打进来,反的就是咱们这些商贾官员,届时你我敌不寡众,性命堪忧。”

薛茜桃说这句,是想再烧一把火,逼沈从经快做决定。但没想眼前的女人微微一笑,否定了她们。

“不会的。”沈从经说,“他们若有脑子,就不会马上进攻庆元。”

薛茜桃颇为意外地看着她。

女人迎着她的目光,答道:“张桂的兵是怕饿死才能拼命的灾民,如今攻下羔县,少不得打开粮仓填饱肚子。既然酒饱饭足,那原先要拼命的心就淡了。庆元交通不便,就是因为群山环绕。张桂若领兵前来,必会跋山涉水,而致兵力疲惫、士气衰竭。况且他本就刚打败了一支官兵,估计并不把其放在眼里。”

她的话说服了二人。秦秀眉点了点头:“那我们还有时间准备筹谋。”

“但也没留太多。”薛茜桃又说,“马上又要收税,谁知道庆元会不会发生暴动。若是庆元百姓不堪其苦,顺势起义,咱们也是敌不寡众,性命堪忧。要想不被波及,主动权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

三人都很同意这番话。但问题也接踵而至,谁来起头呢?

秦秀眉看向了沈从经,朝她努了努嘴。

薛茜桃明白她的意图,但皱眉否掉了:“不行。”

“你我都是商贾出身,声望并不好,难以服众,能征集的人很少。”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最重要的是,领头的人太惹人侧目了。朝廷一旦知晓,领头之人必会被追杀。枪打出头鸟,我们当从犯,如果被失败了还有机会逃跑。”

薛茜桃从不吝啬于表达她的感情,她甚至很会巧言令色。她现下露出很诚恳的表情:“你们于我是特别之人。出于我的私心,我希望你们都活着。”

秦秀眉被她说得大为感动,就差扑上去要义结金兰。

她若是真惜命,会劝人造反?沈从经看着她,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不置可否道:“那依你之见,该选谁呢?”

薛茜桃顺理成章地递上了自己的人选:“庆元县令,张元元。”

“他?”秦秀眉瞠目结舌,“虽然从经与他关系不错,但他可是朝廷命官,放着好好的官不做,会跟我们来裹一起?估计一跟他开个头,他顾惜性命,先把我们拿来斩了!况且他这些年也没做出什么功绩,百姓估计也不服他的。”

薛茜桃伸出三根手指:“有三点。”

“第一,朝廷为防割据势力,地方官员调动很频繁,但他却意外地当了十多年的县令——也许是因为庆元太穷,朝廷对这片地没印象吧。庆元民众对于他,至少比对我们熟悉和信服。以他的名义,更能集结很多人。”

“第二,他在位期间,虽然没让庆元发展,却也没有作大恶之举。这就足够了。百姓是很善忘的人,只要让他在起义之前做出一样大善事,例如强令县内大小官员商贾开私仓、济贫赈灾,便能即刻扭转他的名声。”

“第三,想要集结民众,必得先做出利民之事。我们手里的这点钱,能招揽多少人呢?但张元元身为县令,具有天然的合法性,可以发令让官绅疏财,这是我们所不能办到的。”

“而一旦他这么做了,便会触及到某些士人的利益,必会参他一本,除他而后快,牵扯出他之前的重重罪状。届时,他已经是罪人,与其入狱,还不如顺势和我们造反呢。而且他妻儿早逝,还没有软肋之威胁。”

秦秀眉听得连连点头,马上改变了之前的想法。她一向是个“墙头草”,心中没个定数,听谁说个道理都觉得有理,很难抉择,服从命令倒是极有效率。

其实还有第四点,但薛茜桃没说,因为显得太阴险卑鄙。张元元已经年过五十,年老体弱,精力有限。且他本人资质平平,就算以他的名义集势,他也掌握不了太多事务,充其量作个吉祥物。

如果起义有失败之势,便把他推出去,当个替死鬼,反正他老得跑不动了。如果起义如日中天,就把他秘密杀了,推沈从经为首,反正他都活了半辈子了,意外病死并不显得可疑。

薛茜桃把这点藏在心底,准备后日再谈。如果现在就说,倒显得她没有德行,说不定这二人觉得她狡诈,反而与她离心,那就得不偿失了。

她看向沉思的沈从经,询问她的意见:“从经,你觉得如何呢?”

沈从经不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她把这几点来回咀嚼了几番,道出了自己的疑虑:“张元元虽能发令,却不能保证底下人都听他的啊。这太冒险了,有不确定的因素。我听说那县丞,就与他向来不对付。”

薛茜桃像是早就猜到了她的问题,稍微透了点得意:“有人不支持,就有人支持。我前些日子,结交了庆元的县尉。她叫宋令璋,是个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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