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码头上空寂一片,只有载满货物的灵船静静地停泊在岸上,如同平日里一般,以至于祁澜他们并未一时间发现码头异样。
细看下地上积着一层薄灰,掩盖了之前车马压出的辙痕,可见此处已多日无人活动。
从码头望去,远处城门紧闭,天堑般的护城大阵已将整座城牢牢地罩了起来,结界在暮色中泛着冷冷辉光。
岁安为南州七大城之一,虽建城年少,但占地并不比若阳城小多少,其背靠南州云芦山脉十数万里,盘踞在地,百年绵延生息。要将其笼罩起来绝非易事,启动阵法所消耗的灵晶更是以灵矿脉计算。
杞行秋急道:“这大阵只有城破时才会开启,这定是出了大事!”
路无忧在灵舟上便已知道他叔父杞骁为城主,“可传讯问问你叔父?”
祁澜手中阅读完仙盟刚刚传至的密箴,“不必了,城中祟乱,具体没有细说,先进城。”
城楼上的守卫远远看到一行人御空靠近城门,厉声喝止:“岁安祟乱,非仙盟允许,任何人不得出入!”
杞行秋向守卫掷出一枚令牌。
“这是客卿令,我等奉仙盟之命前来,命尔速速开门!”
守卫接过客卿令,再一看是杞行秋,便立刻放行。
他们认识玄禅宗的白衣僧袍,自然知道来的是禅宗精英弟子,反而有个红衣鬼修混在其中,有些可疑。
路无忧同样在暗中观察,守卫穿得严严实实,面罩厚巾,仅露出双眼,原本警惕的盘查眼神,在见到他的时候,不知为何顿了一下,露出些许激动。
随后守卫低头向他们执了一个对修士至高的恭敬礼。
城中大难,任何来帮助岁安渡过难关的,皆是贵客。
穿过城门大阵,众人心下一跳。
路无忧听见杞行秋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以往商幡招摇的青石大街,此刻安静无比,店铺小摊门房均牢牢紧闭,远处有药宗的弟子在沿途撒着药粉,家家户户门扉不开。此时残阳退却,夜色降临,一条街放眼望去,无数祭奠白色灯笼悬在阴沉中,隐隐约约的哭声从紧闭的门户中传出,空气中萦绕着挥之不散的苦药味。
祁澜道:“是祟疫。”
路无忧闻到了极浓的祟气。
有的诡祟身上带有疫病,会污染一切它所接触到的东西。
如同人一般,灵气会被诡祟污染,修士浸染祟气久了,虽然不至于被祟化,但也好比身处在有毒环境中难以呼吸,更何况是常人。
久居在被污染的地方,人便会得祟疫。
路无忧心下有些沉重,是那人制造的诡祟所为。
自从吞了血蚌祟核,他原本与诡祟之间的玄妙感应更是明显了起来,而这种联系,路无忧以直觉断定,定与那人制造的诡祟有关。
越往岁安靠近,他心中的反应便越强烈。
直到进入城中,祟气浓重,路无忧身处其中,无法察觉出诡祟的具体位置,这与在山中寻山是一个道理,感应也被丹田反噬印记的刺痛所替代。
像是被无数微针扎着。
好在是可承受的范围内,因此路无忧并未声张。
反而他腰间的毛球打了个喷嚏,抖了抖。
祁澜的视线掠过一人一球,又收回。
城主府位于城中心,墙体同样用的是敦实厚重的曜石打造,峻宇雕墙,气势恢宏,与若阳城的瑶台银阙相比,显然建造之人更注重建筑的防御性。
但这并不能阻挡城中的祟气蔓延。
路无忧一行人在杞行秋的带领下,很快进了城主府主殿。
殿中,杞骁坐在案几旁咳嗽不断,一边批阅着城中事务,他身为元婴修士,中品木灵纹,样貌不过五十岁,面色却因祟气呈灰败之色。
他见到杞行秋,大惊:“你怎么回来了?!”
说罢,杞骁发现他身后还有人,连忙起身行礼,“拜见寂空尊者与两位小佛师。”
杞骁身为一城之主,自然认识祁澜,也不必过多奉承客套,可当他看到路无忧,明显一愣,还没等喊出恩公二字。
路无忧急忙伸手打断道:“不是,没有,认错。”
杞骁:“?”
他否认得太快,杞骁即便是有想说的话,也只能咽下肚中。
“那不知这位如何称呼。”
路无忧:“好说好说,喊我路道友就成。”
杞骁擦汗:“……好的,路道友。”
他是城破时见过恩公的人,虽然眼前少年与恩公身材长相有几分相差,可气质作风不会骗人。不过既然恩公有意隐瞒自己身份,他也没有拆穿的道理。
祁澜开口:“杞城主不必多礼,不如先告知城中到底发生何事。”
杞骁一愣:“尊者不知道城中祟乱?那怎地就赶来了?”
净嗔上前,几句话间,便将月牙岛诡祟调查一事告知了杞骁。
杞行秋有些生气道:“若不是我与尊者调查发现岁安临难,叔父还要瞒我到何时?!”
杞骁无奈道:“本不想让你参与这祸事,罢了,现在说这话也于事无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