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注意力却不在那些比垃圾星的罐头要可口一百倍的食物上。

他想，有什么亲密接触，能比得过他从背后抱住瑟林，把脸埋在军雌的颈窝里，呼吸那股令他沉醉的蜂蜜香呢？

“怎么站在那里发呆？”瑟林突然回过头来，“过来尝尝味道。”

阿莫被吓了一跳，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下意识摇头，又反应过来点头，这种笨拙的局促让他甚至不敢抬头看军雌的眼睛。

瑟林似乎被他这副样子逗乐了，眼底漾起几分笑意。

他舀了一勺浓汤，先滴了一滴在手背试了试温度，这才走近一步递到少年嘴边。

“尝尝看，咸淡合适吗?”

递到唇边的勺子逼迫着少年，他盯着那截手腕，突然意识到这是个多么亲密的动作。

军雌的手离他那么近，蜂蜜的香气就那样直接地钻进他的鼻腔。

他的心跳陡然加快。

他想，他的脸一定又红透了。

阿莫咬着勺子，脑海里不断回顾帖子里的话：勾引的时候，切记表情要自然，身体要放松，否则就会因为刻意造成相反的效果。

金黄的蛋卷整齐地卷着嫩绿的蔬菜丁，牛奶在玻璃杯里泛着诱人的奶香，还有几块煎得恰到好处的金枪鱼。

瑟林一边划着屏幕检查自己有没有遗漏，一边把早餐分类推到少年面前：“每一样都要吃，医生说……”他说着转头对上少年闪躲的目光。

阿莫连忙低头喝汤，却在军雌垂眸查看营养清单时又忍不住抬眼偷看。

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军雌认真的侧脸。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镀在显眼的红发上，又浅浅地跃过额角的疤痕，最后落在微蹙的眉间。那抹暖色竟衬得他英气的五官柔和了几分。

他又咬着勺子想，到底怎么才能自然地勾引呢？

少年看得入神，连汤从勺中滴落都不知道。等他意识到瑟林突然抬眼看他时，已经来不及躲开了。

“看什么？”军雌挑眉，“不合胃口？”

“没有！”

他慌忙掩饰性地四处游移目光，最后落在了落地窗外。

帝星的清晨和垃圾星完全不同。城市在明亮的晨光中苏醒，高耸的建筑在云层间若隐若现，飞行器穿梭于间，是科技和未来的样子。

瑟林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着少年微微出神的侧脸，心里一动。他放下筷子：“你是想出去玩？”

他想，小狼崽天生好动，如果因为虚弱期只能呆在家里，恐怕要被闷坏了。

阿莫眨了眨眼，没有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这样问。

瑟林却把这当成了一种失落的默认，他露出一个少年熟悉的得意的笑：“我有办法让你不出门，也能玩。”

他说着站起身：“当然，前提是你要把这些早餐都吃完。”

他浑然不知少年眼中刹那亮起的期待是因为某些奇怪的思绪：玩什么？是和瑟林独处的机会吗？是可以自然地贴得很近的那种吗？

军雌操作星环，“咔哒”一声轻响，客厅天花板的一角缓缓展开，一道稳固的机械悬梯徐徐降下。阿莫仰头望去，上方隐约可见另一层空间。

瑟林踏上楼梯，好像想起什么，回身戏谑笑道：“其实和你那小窝很像，算是…我家的阁楼。”

当阿莫跟着探头进入上层空间时，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是一间宽敞的训练室，四壁装着柔和的乳白色光带，映得整个空间明亮而通透。中间的位置摆着几个圆柱形的座舱，舱体上流淌着幽蓝的光纹。

“这是全息模拟系统，”瑟林走到其中一个座舱前，点开上面的操控板，“不只是单纯的视觉模拟，它能直接连接脑电波，让你在虚拟世界里也能获得真实的体验。”

舱门被打开，他从里面取出几片薄如蝉翼的生物贴片：“这些要贴在四肢，后颈和太阳穴，能够读取你的神经信号。”

阿莫凑近观察那些透明的贴片，好奇道：“可以玩什么？”

“你想玩什么都行，”军雌随手点开系统界面，立刻有一连串炫目的全息投影在空中展开，“从极限运动到名胜游览，甚至是太空漫步。”

他停顿了一下，不无得意地补充道：“当然，我一般用它来进行训练。”

少年的目光在那些绚丽的场景中扫过，却毫不犹豫地说：“那我想和你训练！”

瑟林闻言挑眉：“一大早就这么有精神？不怕累着？”他的语气明显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

小狼崽却撇撇嘴，抱怨他：“你很久没陪我练了。”

军雌一下子被噎住，心虚地把贴片递给少年：“好吧，不过今天只能……”他撞上小狼崽的眼神，更心虚了，只得话风一转：“今天要看情况。”

阿莫连忙点头，瑟林安排他在座舱坐下。

随着舱门合上，眼前的景象开始迅速变化。明亮的训练室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开阔的训练场。

少年惊奇地发现，自己能真切地感受到脚下结实的地面，呼吸着微凉的空气，连远处吹来的风都能拂过脸颊。如果他没有被提前告知这一切都是虚拟的，他几乎要以为自己真的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但是他还是记着一件事：这样的话，算是真的接触吗？

虚拟训练结束，悬浮在半空的全息影像缓缓消散。阿莫还贴着贴片坐在座舱里，胸膛不断起伏，眼睛却是亮晶晶的，像是有什么要开心地震荡出来。

瑟林正站在他身侧，查看少年所连接的系统的监测数据。

作为帝国最先进的全息模拟设备，它配备了全面的生理指标检测，从心跳呼吸到情绪波动，都能实时记录。这是为了确保训练者的安全，一旦出现异常就会自动中止。

他看着那些随训练时间变化的数值，笑起来：“情绪指数这么高？”那条数据曲线一直是持续上升的状态，“有这么开心吗？”

阿莫偏过头看他，毫不犹豫道：“对啊。”

高强度的运动之后，身体激素的飙升让他几乎不能掩饰自己。

“为什么？”军雌仍然调试着系统，只随口笑着问，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调侃。

他原本以为会听到一些关于战斗或者技巧的回答。

“因为，是和你一起。”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瑟林的手指蓦然一顿。他低头看向阿莫，少年正仰脸望着他，目光澄澈，没有遮掩，没有试探，没有犹疑。

那双绿眼睛里无比清晰地映出他的倒影，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一个。

那不是“和你一起训练”，也不是“和你一起玩”，只是“和你一起”。仿佛无论做什么，重要的都只是，和他在一起。

光屏上的情绪曲线还在向上攀升，一波高过一波，模拟已停止，弧度却丝毫不减，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那么执着，那么坚定，只是向上。

阿莫并不知道这些数据的含义，但是瑟林知道。

他想，为什么呢？明明，模拟早就结束了。

鬼使神差地，军雌俯身靠近少年，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少年的肌肤，一片一片地摘下那些感应贴片。

从小腿到手臂，从手臂到后颈，每一次都引起一阵轻微的战栗。他能感受到那些跳动的雀跃的脉搏，像是某种无声的回应。

最后是太阳穴上的那一片。

瑟林的手停留在少年的脸侧，几乎是贴着他的皮肤。

他眼看着面板上的曲线在这一刻骤然飙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

他摘离最后一片连接，所有的数据和信号都消失了。但他的手还停在那里，仿佛被什么蛊惑了一般，难以移开。

他们靠得那样近。近到阿莫能数清军雌的睫毛，近到他再次闻到那股每次都是心动的蜂蜜香。

他根本难以抑制的心动。他根本不能错过的机会。

于是少年像是终于鼓起了最大的勇气，伸出手臂，环住了瑟林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膛里。

他的声音闷闷地响起：“我喜欢和你在一起。”

军雌怔在那里。

检测数据早已归零，但瑟林觉得如果它还在的话，那么刚刚那个就不会是最高点了。

如果言语会说谎，那么身体会吗？

他的后颈又开始发烫，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压不下那种热意。它直顺着血管流淌，一路烧到他的心尖。

瑟林闭上眼睛。

他想，如果是他的曲线，那么现在，会和少年的一样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