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
列维实在等不了了,叫侍从拿来钥匙开门,他刚转动门把手要推开,门自己朝内打开了。
猝不及防之下,他向前趔趄一步,差点要栽个跟头。
他稳住身形,有些恼火地抬头,迎面撞上一张苍白的脸。
郁昂的眼角泛红,额前的碎发略显凌乱,细看似乎还有薄薄的冷汗在额头。
“你怎么了?”他狐疑地问。
郁昂揉了揉太阳穴,声音有些沙哑:“可能是宴厅里味道太杂,我有点上头,等下出去吹吹风就好了。”
“没事吧?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列维故作关切地靠近,目光却仍然不忘打量对方。
郁昂摆摆手,神色间恢复了几分往常的随意。他转而亲昵地揽住列维的肩膀,漫不经心地提议:“小问题而已。要不咱们去找点乐子?总比在这儿闷着强。”
这个熟悉的姿态让列维的心神稍稍放松,但他仍不敢完全放下戒备:“比如?”
“你之前跟我说过的那些……”郁昂压低声音,目光瞥过一个路过的雌虫侍从,暗示的意味十足,“不是说有些有趣的'小玩具'?”
那种暧昧的语气和眼神,是贵族雄虫们最熟悉不过的暗号。
列维的防备终于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兴奋:“怎么,终于想通了?”
他也凑近几分:“我早说过,那些军雌再厉害,到底也是要靠雄虫的信息素活着。你看看艾瑞安,再强大不也……”
他的话里满是轻蔑与得意。
郁昂听着这些话,面上依然挂着玩味的笑,手指却反复收紧。
他强压下心中的不适,一边敷衍地应和着,一边用余光在贵族的来往间搜寻他的目标。
很快,他在香槟塔旁找到了那两个身影。
罗德和埃里克,他们和列维一样,都是帝都相当“赫赫有名”的贵族雄虫,此刻正倚在吧台边品酒。
他们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追逐和挑逗每一个经过的雌虫侍从。
“那边。”他假装无意地偏了偏头,语气轻快,“我们去吧台拿杯酒,然后细说?”
他拢着列维走过去,罗德率先注意到了他们。
雄虫端着酒杯走近,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呦,今晚的主人终于舍得现身了?一整晚都没怎么见到你。”
他朝郁昂扬了扬下巴:“和阿尔维斯聊得这么愉快吗?”
埃里克也凑了过来,目光在郁昂身上转了一圈:“那肯定是了,毕竟阿尔维斯手里现在肯定有不少好东西。他可是娶了艾瑞安。”
郁昂看着他们交换眼色,听着那些意味深长的笑声,心底的恶心再度涌上。
但他只是勾起一个标准的纨绔式的笑来,仿佛真的被说中了小心思。
“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他故作轻佻地耸肩,“运气好罢了,不过我以前没玩过那些,这不是正好还能和你们请教嘛。”
这个话题显然戳中了几只雄虫的兴奋点,三张脸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出心照不宣的神色。
空气里那些名贵的香水味道突然变得浓郁起来,却熏得他作呕。
郁昂听着他们的讨论越来越露骨,看准时机冲列维挑眉:“光说有什么意思,不如带我们去开开眼界?别告诉我古德曼家的大少爷,连这点面子都不给。”
列维显然被激起了好胜心,大笑着搂住郁昂的肩膀:“走啊,我带你们见识见识。”
他们穿过觥筹交错的宴会厅,拐入僻静的走廊。水晶壁灯投下昏黄的光,将四道影子拉长又交织,像一幅扭曲的水墨画。
郁昂走在最后,目光掠过那些影子时,突然有种说不出的讽刺——他们的影子纠缠在一起,却各怀心思。
“快点,快点。”罗德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他跃跃欲试道,“列维,你可别让我们失望。”
郁昂轻笑一声:"那不可能失望的,他们古德曼家的藏品名不虚传。”
“公爵大人上次带我参观了他的收藏室,可真是让虫大开眼界。”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
埃里克立刻上钩:“哦?都有些什么,说来听听,”他兴奋不已,“我也很好奇克劳德大人的私藏啊。”
列维好像察觉到一点不对劲,脸色微沉:“我雄父什么时候……”
“就是上次我送你回来那次。”郁昂打断他的话,语气轻快得仿佛在谈论天气,“说起来还得感谢你给的机会。那天要不是你喝醉了……”
“阿尔维斯的运气向来这么好吗?”罗德吹了声口哨,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话让列维的表情更加阴沉,“连公爵大人的私藏都能看到。”
列维捏紧了酒杯,急于转移话题:“行了,我带你们去看看我新得的……”
“等等。”
郁昂突然停下脚步,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克劳德大人刚才不是说要去收藏室处理点事情吗?既然都到这儿了,不如……”
他的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期待和试探:“说不定还能碰上呢?”
“不是,我雄父可能……”
列维已经掩饰不住他的慌乱。他想要拦住身边的虫,却发现罗德和埃里克完全被激起了好奇心,怎么也不听劝。
“有什么宝贝不愿意拿出来分享?”罗德回过头,有些不满地睨他一眼,“列维,你也太小气了吧。”
郁昂不动声色地将列维往前推:“去看看嘛,若是公爵大人不在那里,我们再去别处找他。”
“我父亲的收藏室也不是这个方向……”列维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郁昂不给他任何机会,直接拉着他大步向前:“放心,我对路线很熟。就是一间新的,我上次就来过,不信带你们去看。”
昏暗的长廊里,每往前一步,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腥甜气味就浓重几分。
那气味像一把无形的刀,正悬在某些虫的头顶,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审判。
他们转过最后一个拐角,那扇本该紧闭的房门此刻大敞着。一眼就可以望见房间尽头的墙面上,一扇隐蔽的暗门被打开,露出其后漆黑的通道。
但是郁昂的心跳却漏了半拍——房间里空无一虫。
没有阿莫,没有克劳德,只有那条不知通向何处的密道昭示着这里不同寻常的用途。
但此刻已经没有退路。
“这是……”罗德和埃里克交换了一个兴奋的眼神,已经按捺不住地想往前。
列维站在原地,脸色震惊。他从未见过这扇暗门,甚至不知道家里还有这样的密道。
但有种本能在提醒着他危险,他下意识地想要阻止其他虫靠近,却已经来不及了。
罗德和埃里克兴致勃勃地走进通道,血腥气愈发浓重,但是两只贵族雄虫却更加激动于想象中的猎奇收藏,丝毫没有意识到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看来克劳德大人的收藏果然不一般。”罗德的声音因为期待而略显急促,“难怪要建在这种地方。”
埃里克也附和道:“是啊列维,你们家的花样看起来不少啊,这么……”
然而转过拐角的下一秒,他的声音像被什么东西生生勒住一般戛然而止。
所有虫都被眼前的景象钉在了原地。
一瞬间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