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安发情期的这几天,他们几乎没有离开过卧室。
军雌比平时更敏感,每一次轻微的触碰都能激起一阵情热的战栗。雄虫的信息素总是包裹着他,像一片温暖又危险的潮水,不断将他推向欲望的浪尖。
一场情事后,艾瑞安洗完澡回来,发丝还滴着水。他刚换好衣服,就被一双手臂从背后环住。
熟悉的松木香再次笼罩下来,他失笑:“您这是又想做什么?”
“沐浴露的味道太重了……”
郁昂将脸埋进他的颈窝,贪婪地嗅着他的气息,有些不满地说:“你总是很快去洗澡。”
他的手臂收紧几分,“我更喜欢你身上有我的味道。”
军雌无奈地任由这条大狗放肆,直到松木的清香完全覆盖了沐浴露的香气,直到那双手臂终于心满意足地松开。
他转过身,正要说什么,星脑却突然亮起。
是瑟林发来的消息。内容很简短:案子有进展。
郁昂感觉到艾瑞安的呼吸微微一滞。他正要贴心地说你去吧,却见军雌望着那行字出神,眉心不自觉地蹙起一个小小的褶皱。
“怎么了?”他轻声问,“不是好消息吗?”
艾瑞安回过神来,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对他露出笑容。
军雌的手指在星脑边缘轻点,动作缓慢而机械,仿佛在权衡某个重要的决定。他的眼睛低垂着,眼神闪烁,一向果决的神色竟染上几分犹疑。
雄虫不禁有些担忧:“宝贝,你有什……”
艾瑞安抬起头来。郁昂的话突然顿住——他从未见过军雌露出这样的神色。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藏着某种介于信任与担忧之间的复杂情绪。
军雌微笑起来,那笑容却似真心又假意,包含了紧张,试探,还有一丝如释重负。
“阁下要一起听吗?”他晃了晃手中的星脑。
郁昂皱起眉,他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军雌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在昭示着某种不同寻常。
他抿了抿唇,放缓声音:“你希望我听吗?”
艾瑞安转身向书房走去。
他的背影挺拔如常,步伐却急切不同往日的沉稳,仿佛不允许自己为这个决定后悔:“既然有阁下一份功劳,来听一听也未尝不可。”
瑟林明显没料到郁昂会来。
当艾瑞安连接上虚拟会议时,那双赤褐色的眼眸闪过一丝警惕。他下意识地看向艾瑞安,像是在确认什么。
“他跟我一起分析过数据。”艾瑞安说。
瑟林嗤笑一声:“分析过数据就能听这些了?”
“我相信他。”
莫奈抬眼瞥了瞥他们,又低头继续整理资料。
“随你吧。”瑟林最后说道,但还是把手头的照片又整理了一遍,似乎在挑拣哪些能给一个雄虫看。
全息投影展开,复杂的数据流在空中流转,勾勒出帝都的城市轮廓。
“这是我们建模后发现的几个可疑坐标。”
瑟林调出几个闪烁的红点,“这些地点有个共同特征:赫伯特会不定期地去这里,但是它们都完全游离于他的正常社交圈之外。”
莫奈补充道:“我们分析了他的社交网络。这位高级事务官在同事和朋友圈子里很活跃,但从不带任何虫去这些地方,也从不在社交平台上提及。”
“就没有其他异常吗?”艾瑞安的目光在地图上逡巡,“为什么是这些地方?既然只是普通的休闲场所,他完全可以选择住所附近,或是朋友推荐的地方。”
瑟林沉吟片刻:“如果你这么问的话…倒是还有一些细节。”
“比如这家健身俱乐部,他们的每月用水量是同类设施的三倍,说是为了给会员最好的体验,频繁更换泳池水。还有第三居民区的那家酒馆,耗电量异常,据说是因为特殊的恒温储酒设备……”
艾瑞安皱起眉。这些解释听起来都很合理,但总让人觉得哪里不对。
郁昂安静地听着这些讨论,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为什么艾瑞安要邀请他参加这次会议?仅仅因为他之前提供过建议吗?
可是军雌刚才和瑟林交换的眼神,还有进门时那段意味深长的对话……
“阁下对这些数据有什么想法?”艾瑞安突然转向他。
郁昂猝不及防被点名,愣了一下:“我…说实话,没有听出什么问题。他们的解释确实很合理。”
说到最后,也许是觉得自己在说废话,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是军雌没有流露出任何失望的神色,他的嘴角反而微勾了一下,仿佛是觉得雄虫可爱。
郁昂却好像受到了某种鼓励,又大着胆子说:“只是从我的经验来说,在数据分析中,只要是人为的行为,就一定会有规律,或者说共同点。”
“有规律…”艾瑞安重复着这句话,观察着那些闪烁的坐标,“那么,这些地方的共同点是…都多了些什么?”
他目光一凝,锁定其中一个红点:“这个诊所,它有什么医疗器械使用和消耗异常吗?”
瑟林微微摇头:“器械使用记录很正常。不过……”
他马上意识到了什么,调出一份档案:“诊所的老板汉森,是帝都最大的医疗器械公司——奥斯科技的前任研发部高管。”
艾瑞安冷笑了一声:“这么说,之前那个第五贫民区的化工厂,赫伯特说他是去那里视察,其实…”
“其实是因为化工厂就在垃圾转运站旁边。”莫奈接过话头,手指在控制台上快速操作。
“我把所有异常能源消耗叠加在一起...用水量、电力消耗、医疗废料处理、气体排放……”
数据流在空中交织,最终形成一个清晰的轮廓。
“这些数据…”他沉声说,“完全符合一个中型实验室的能源消耗模式。”
瑟林若有所思:“奥斯科技,化工原料,医疗废料处理渠道…他们在建立一个完整的地下实验链。”
“而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场所,”艾瑞安指着那些闪烁的坐标,“都是这条链上的一环。”
瑟林眼睛一亮:“我们之前追查的那个实验室,虽然供货仓库被销毁,但供应链有一条指向帝都。而且奥斯科技的大股东之一就是古德曼家族……”
他在屏幕上点出实验室的照片:“我们还留着一些收缴的样品,如果能从奥斯科技那里搜到一致的……”
“这种公司是那么容易被你搜的吗?”莫奈无情地打断他。
“怎么?你怀疑我的能力?”瑟林不服气地转向莫奈。
也许是因为有了清晰的线索,气氛缓和了下来,两虫开始拌嘴。
他们没有注意到角落里雄虫的异样。
从莫奈提到实验室的那一刻起,一种莫名的不安就在郁昂心底蔓延。他站在投影的阴影处,看着数据流在空中流转,那些冰冷的数字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直到第一张照片跳出来。
惨白的手术台,明晃晃的无影灯,排列整齐的器械。每一样都那么“专业”,每一样都闪着令人作呕的金属光泽。
照片里的雌虫被绑在手术台上,手腕上还带着挣扎的血痕。那道伤口狰狞地横亘在他的皮肤上,像一道无声的控诉。
窒息感突然席卷而来。
他听说过这个世界的残酷,听说过那些视雌虫如玩物的贵族雄虫,但当这一切不再是耳闻而是眼见,他才明白自己和当初一样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