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一整面的落地窗倾泻而入,将客厅映得通亮。
艾瑞安站在窗前,浅金色的短发泛着细碎的光晕。他转身看向郁昂时,暖阳正好从他身后洒落,为他的轮廓染上一层细腻的光辉,像是晨曦里刚刚醒来的剪影。
“我很少带虫来参观的,”艾瑞安微微挑眉,声音里带着熟悉的戏谑,“但是今天很荣幸为阁下服务。”
“一楼是客厅和厨房。”他朝开放式厨房的方向偏了偏头,修长的手指在流理台上轻点,“平时简单用用就好。”
郁昂的目光追随着他的动作。
深蓝色的马克杯随意地搁在台面上,杯口还沾着些许未擦净的咖啡渍。他忍不住想象清晨时分,军雌站在这里冲咖啡的情景。那时的阳光大概也是这样温柔,映着他微蹙的眉头和略带倦意的琥珀色眼眸。
“二楼。”艾瑞安带他上楼,军靴在木质阶梯上发出轻微的响动。他走得不快,每一步都稳健有力,像是在战场上养成的习惯。
书房的门虚掩着。
推开时,只见军事著作整齐地排列在书架上,几份文件摊开在桌面,钢笔随意地搁在纸上,墨迹未干。
靠窗的躺椅上搭着一件军装外套,衣袖半垂在地面,似乎是主人匆忙脱下后随手放置。窗边小桌上的诗集摊开着,一片泛黄的银杏叶被小心地夹在书页间,叶脉清晰可见。
“客房,”艾瑞安推开另一扇门,目光扫过整洁的床铺,“很少用到。”
他的语气平淡,却让郁昂的心跳漏了一拍。
郁昂的脚步在楼梯间停顿——墙上挂着几幅黑白素描,笔触简练有力。
一幅画着正在打盹的小饼,一幅是远处的军部大楼剪影,还有一幅似乎是某个黄昏时分的帝星街景。
艾瑞安见他驻足,便放慢了脚步。
“闲暇时画的,”他说着,指节无意识地轻叩扶手,“有时候太累,画画反而让虫静下来。”
“三楼,是我的私人空间。”
主卧比郁昂想象中要简单得多。
阳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在深色的地毯上织出细碎的光斑。床头柜上的相框里,年少的军雌绽开笑容,怀中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幼犬。小饼正仰着头去舔他的下巴,他也不躲闪,任由小狗在他脸上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那种纯粹的快乐感染了郁昂,让他也忍不住微笑。
“阁下满意吗?”
艾瑞安的声音突然响起,一缕阳光正好掠过他的眼睫,在琥珀色的眸子里洒下点点金光。
“满意,”郁昂望着窗外,不假思索地答道,“这里的光线真好,每个房间都亮堂堂的。特别是这个院子,虽然种了这么多树,但一点都不会觉得闷。不像卡伦特家那个庄园……”
话说到一半,他瞥见艾瑞安嘴角噙着的笑意,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脸颊顿时发烫。
艾瑞安偏过头去,极力掩饰自己的促狭。
“小饼也最喜欢那个庭院。"他走到窗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开纱帘一角。微风拂过,带起他鬓角的碎发。
“它总喜欢在那里追着落叶跑。可惜我军务繁忙,只能把它寄养在雌父那里……”
他声音里的遗憾实在是太过明显,让郁昂的心跳陡然加快。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艾瑞安是不是那个意思,就本能地张口道:“我可以照顾小饼,在……在我们订婚后。”
艾瑞安轻笑着转过身来:“是吗?”
他向前迈步,军装革履的声响在地毯上几不可闻,“阁下打算在哪里照顾?卡伦特庄园,还是……”
话音微顿,他侧身停下,似乎有意保持距离,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仿佛带着磁力,牢牢锁住郁昂的视线,尾音中透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挑逗。
“在这里!”郁昂慌忙打断他,耳根泛红,“在,在你家。”
艾瑞安的神色却突然认真起来。
他站在那里,阳光从背后笼罩着他的轮廓,连带着那笔挺的制服线条都变得温柔:“是我们的家。”
郁昂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鼻尖萦绕的花香似乎带着某种魔力,令他微微失神。
他的目光落在艾瑞安微扬的唇角还有微启的唇线,那弧度轻盈得像是一片飘落的花瓣,恰巧落在他心湖的中央。
胸腔里的炽热翻腾如河流般涌动,浪潮拍打着内心的每一寸岸线。
他不由自主地向前靠近,呼吸变得急促,仿佛被那花瓣牵引着,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只剩下那一抹弧度的柔软与绮丽。
河面微漾,水波欲吞卷花瓣,却始终克制地停在一线之间,像是在挣扎,又像是在等待。
“我,能不能……”
“元帅。”维克多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郁昂猛地回神,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差点……
艾瑞安已经向门口走去,军靴在地板上叩出沉稳的声响:“失陪一下。”
他呆立在原地,指尖不自觉地蜷紧又松开,心里说不清是庆幸还是遗憾,只余下那股花香仍然轻轻撩拨着他的神经。
很快,艾瑞安回来了,脸上浮现出歉意:“抱歉,突然有些军务必须处理。”
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柔和了些,“让维克多送你回去吧。”
郁昂默默地听着。
好的,他这下可以确定,是遗憾了。
他只好点点头,跟着维克多往外走。
维克多偷眼打量着这位年轻的雄虫。
在射击俱乐部分别时,即便说着刻薄话的郁昂,眼底也未见不耐。可此刻他一言不发,那双漆黑眼眸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却满是幽怨。
维克多莫名地觉得背后一凉——这种仿佛被主人遗弃的小兽般的眼神,让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临走前,郁昂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他没想到艾瑞安也正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军雌站在门廊下,摇曳的树影落在他脸上,朦胧而温暖。
见他回头,艾瑞安唇角微扬,修长的手指轻点手腕上的星环,做了一个“联系”的手势。
郁昂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方才的失落一扫而空。
维克多走在前面,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突然轻快起来,忍不住暗自摇头——这些奇怪的雄虫,心思真是说变就变。
艾瑞安站在书房里,调低了壁灯的亮度。立体投影在半空中闪烁,映出瑟林锐利的面容和莫奈专注的神情。
“器材和药物的来源可以确定了,”瑟林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追查供应链,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苏兰家族位于第四卫星环的仓库。”
“苏兰家族?”艾瑞安眉头皱起。
“我亲自去查过,”瑟林的眼中燃着火焰,“一个没落的小贵族,原先家主沉迷赌博,欠了一屁股债。近几年腰包突然鼓了起来,说是远房亲戚资助。”
他冷笑一声,“名下的地产和庄园干干净净,干净得不正常。”
莫奈推了推圆框眼镜,整个虫都裹在灰白的研究服里:“那些药物的成分很特殊。配方显示出高超的化学工艺,以第四卫星环的科技水平目前无法达到,而且目的是……”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最大化痛苦。”
“那仓库的证据呢?”艾瑞安问道,手指轻叩桌面。
瑟林摇头:“仓库突然起火,所有货物化为灰烬,等我们的人赶到,连块碎片都找不到。倒是那支清理队伍……”
他眉峰微扬,“领队叫科林,是古德曼家老管家的外甥。去年古德曼公爵资助他开了一家安保公司。有意思的是,他每个月都会去给舅舅扫墓,而他舅舅的墓,就在古德曼家的私人墓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