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笃行还惦记着之前宋昶口出狂言,第二天一上路就开始喋喋不休。
宋昶哈欠连天地跟在一旁,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几个字。
“……老师和学生是不可能成婚的……”
“我未娶你未嫁,两情相悦,有何不可?”
范笃行仔细想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但是从古至今也没有这样干的,难道只是个单薄的“不合礼法”?
宋昶有句话说得对,这世道礼法就是个屁!
但是难道要因为别人不遵守自己也跟着不遵守了?
范笃行想着想着就把自己绕了进去,干脆换个话题:“男子和男子也是不能成婚的……”
“《礼记》有写吗?《大吕全律》有写吗?师父你比我记得清楚吧,连礼法都没说不行的事情我们为何不行?”
“这……确实没写……”
“况且,师父你应该多读读《子不语》这种书,里面何止男子和男子,就连女子和女子,还有人和精怪之间都能产生……呃……一些关系。”说到后面宋昶有些脸红,他记得自己看到了一些难以形容的文字,他也没看太懂,又不好意思问范笃行。
范笃行心想什么时候还给他买了这种书,早知道不让他看那么多话本了,在里面乱学些东西。
一时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拂袖快步走了。
自己与一个小孩较劲也是太蠢了,不过都是些胡言乱语,以后去八闽多接触些人自然就能明白些道理。
“哎!师父等等我!我真的再也不说这种话了!”宋昶小跑着赶上来。
“你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以后最好也别说了。在其他人面前可别乱说话。”范笃行生怕他乱看些东西然后出去把人给吓到,但宋昶似乎理解错了。
哀哀地看了他一眼:“‘杏花明月始应知’……”
“这都什么跟什么……”范笃行又开始头疼,得了,又开始念诗了!
如此走了一段时间,走出了山沟又上了山,鱼是没法抓了,两人又过上了吃野草的日子。
宋昶苦不堪言,异常艰难地吞下一口后躺倒在地:“师父你真没看错路吗,我怎么感觉我们在这破破山里待得有些太久了。再这样下去真要饿死了。”
范笃行翻开地图指给他看:“没走错,这片山确实挺大的,不过我们已经走了一半了,并且后面一半村落会渐渐多起来,还有一些小城镇。到时候就可以吃上正经饭了。”
“啊——还有一半——”宋昶闭上眼装死。
“没办法,这条路虽然人烟稀少但也是最安全的,至少不会突然冒出一队官兵来把你抓去充军。”
“师父也有怕的事!”
“正常的征兵我一定会慷慨赴之,但现在被拉去就是送死,除了表面功夫起不到半点作用……况且还带着你呢,我想平平安安地过日子。”
宋昶幽幽一瞥:“师父最好以后也记住后半句话。”
前不久还在说着这里人烟稀少十分安全,后来就遇到了麻烦。
这天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走在路上,突然就从林子里跳出几个全副武装蒙着面的大汉。
可真是吓了一大跳,也不知道多久没见到过人了,一来就是几个不好惹的角色。
范笃行还算见多识广,知道这多半是山上的土匪,这些年土匪比官兵讲道理多了,一般只劫财不害命,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行李,便决定开□□涉主动交出去。
“各位大哥……”还没来得及开口嘴就被堵上了,接着就有几双手在他身上一阵乱摸,衣服也给扒掉了。
范笃行明白这是在搜身,也没有过多挣扎,宋昶在一旁倒是急眼了,急忙跑过来想要推开那几个土匪:“你们不准摸我师父!快放开他!”
接着他的嘴也被堵上了,一个土匪把他提起来,宋昶使劲扒拉,脚也一阵乱踢。
土匪见范笃行身上没藏什么,便放开了他,打开包裹看见里面不过一些碎银和衣服,就扔在了一旁,对同伴使使眼色。
那边也把宋昶扒了个精光,同样一无所获,做个手势示意离开。
“慢着,大锤哥!这小子包里有书!”
闻言,被叫到的那个土匪——应该是为首的,走了过去,先给说话的人脑袋来了一下:“说了多少遍别在外面叫名字!”
然后蹲下身看了看地上的书:“把他们带去给寨主看看。”
说完把范笃行和宋昶用绳子五花大绑起来,又拿布把眼睛蒙上。
范笃行感觉到自己是被扛着走了,心说这下要倒霉。
走了不知道多久后终于重获光明,嘴也没被堵上了,一被放在地上宋昶立马像毛虫一样扭到了范笃行身边。
范笃行安慰他:“这些人很注重名誉的,一般都不会随便杀我们这种老百姓,等会寨主来问话,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要随便开口,能答的我会答。”
其实他心里也没什么底,只能给宋昶讲一个比较好的情况。
宋昶点点头,委屈地说:“师父……你衣服……”
范笃行闻言低下头,才发现自己刚刚被扒了衣服后,那几个土匪也没给自己好好穿上就上了绳子,此时实在有些有伤风化。
“他们不会要劫色吧,我都还没……”宋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看起来相当真情实感。
范笃行哭笑不得,这孩子毛病又犯了。余光突然瞟到有一帮人影靠近,急忙让他噤声。
为首之人看着气宇轩昂,不像个土匪,年龄看上去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这是范笃行的第一印象,和他之前了解到的土匪不太一样。
“刚才谁说我要劫色?”男人声如洪钟,还带着一些笑意。
宋昶立刻就要说话,范笃行狠狠剜了他一眼。
男人走到范笃行面前,仔细端详了一下,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长得确实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