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没有说是什么，但许晚辰明白。

她指的是宁雪挠伤她的事情。

许寒刚刚有些奇怪，许晚辰一直极有原则，怎么会这么快放弃坚持底线？

待她反应过来，顿时有些恨铁不成钢——他并不是放弃原则，而是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不好拒绝她。

她最近一直有意和许晚辰保持距离，就是因为得知了宁雪的尸检结果，担心那一万分之一的传染风险。许晚辰自然也知道她有这个顾虑。但正因如此，如果他在此时拒绝她的邀请，就不免带有与之前不同的含义。他不想让许寒觉得他在意这个，也不想让她产生自己嫌弃这件事的想法。

所以这次他点头了。

想通这一点，许寒有点委屈：“你不用为了不让我多心才答应……”

许晚辰见被她看破，一时无言。

正巧，老吴吃晚饭出来了，在外面招呼他们一起走。

许寒轻轻推了许晚辰一把：“走吧。”

两人撑开伞，一同步入雨中。

许寒拽着许晚辰的袖子，心中涌起带着酸涩的暖意。这个人总在细节上拥有令人意想不到的温柔，如果不是她忽然想通这件事，或许永远都无法意识到他站在她的角度考虑了多少。

说实话，许寒作为一个拥有基本医学常识的人，并不担心感染问题，可是她不想许晚辰出于这种想法才答应自己。

……

三人回到旅店，各自回房洗了热水澡，大雨带来的凛冽寒气才终于得以缓解。

许寒做贼般偷偷躲在被窝里，给许晚辰发微信：【老吴睡了，你过来吗】

他们三个的房间挨着，她的在中间。

旅店的隔音实在很差，许寒连两人什么时候洗澡、什么时候出洗手间的声音都听得到，也知道刚刚姥爷已经关灯躺床上了。

老年人睡觉都早，这会儿大概已经睡着了。

两个电热毯到底还是分给了她和老吴，此时被子外面虽然依旧很冷，但她的大床却十分温暖。

许晚辰回她：【不怕你姥爷知道？】

许寒撇了撇嘴，她已经这样厚脸皮了，难道还要她再说第二遍？

过了一会儿，见他还是没有动静，许寒在床上反过来翻过去，然后坐起身，盯着屏幕半晌，将手机扔到枕头上。

这家伙，难道真的不过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很轻很轻的叩门声。

许寒顿时从床上一跃而起。

刚站起身，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能这样过于主动，于是慢悠悠走到穿衣镜前照了照。

本想再拖会儿时间，却忽然想到他在外面站着一定很冷，她还是赶紧去开了门。

见到许晚辰的第一眼，许寒早就把什么主动不主动、矜持不矜持抛到脑后，一把将他拉进门。

许晚辰轻轻一笑，小声说：“……急什么。”他小心地关好门，这才转过身，“这房间隔音很差，说话可以听得很清楚。”

许寒笑嘻嘻压低声音：“我知道。”

“你姥爷听力很好，一点也不耳背。”许晚辰继续提醒。

“我知道。”许寒拉住他胳膊晃了晃。

许晚辰顿了顿，又说：“既然不想让他知道，就乖乖睡觉，不要乱动。”

许寒忍不住笑了，抬手关灯，将他拉到床上。

这次她没再说那三个字。

许晚辰有点不放心：“知道了么？”

没想到，许寒直接扑倒他，故意装傻：“知道什么？你说说看。”

许晚辰忍了又忍，终于将她从身上推开，从背后抱着她，不说话了。

意思是快睡。

许寒当然睡不着，另一人自然也是。

许晚辰轻轻嗅着她发丝的芳香，半晌，忽然开口：“我们在一起一个寒假了，你平时叫我还是只叫名字。”

许寒微微一怔。

她忽然想起今天白天的婚礼上，枫姐一口一个老公叫得很甜。

“因为你名字好听。”许寒试图解释。

许晚辰没说话。

这显然不是他想要的回答。

“你想说什么？”许寒轻声问，“你想……让我叫你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

许晚辰半撑起身，声音很低，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叫声老公。”

许寒觉得有些痒，连忙偏开头，目光正对着他。

窗外雨声渐弱，淅淅沥沥打在玻璃上。

月光从云层中穿出，刚好可以令他们看清彼此，这个亮度刚刚好，再暗一分都会看不真切了。

许寒咬着唇，眼中流露出一丝笑意。

许晚辰低头碰了碰她的鼻尖，嗓音由于压低音量而有些哑：“说啊。”

两人距离太近，许寒声音极小却很清晰：“……老公。”声细如蚊，几乎要被窗外的雨声盖过去，却让两人脸上发烫。

这一声柔得不行，和她平日说话很不一样。

许晚辰僵了许久，哑声：“……再叫一声。”

许寒照做。

这次许晚辰先不好意思了，俯身在她脸颊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