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事而忧,脸色不好。
自己或许察觉不到,但会被面前的对方清楚看到。
“我送你回敬老院。”
余远岸走在前面,口吻没什么波动,脚步也不快。
等到了咖啡馆门口,他甚至回头看李酒音,似乎很不放心她的状态,哪怕李酒音已经在极力掩饰被威胁后的慌乱。
李酒音靠在副驾驶座椅,猛地听见余远岸喊她,还以为自己又出现耳鸣,出现幻听。
她望向他,一时还没完全回过神,问他说了什么。
余远岸却摇头,大概不想和心不在焉的她交谈。
反而李酒音不确定道,“你说高三最后一次模考吗?哦,幸亏那时有你帮我提物理分。”
像辜负了朋友满心愧疚。
她说完,低头看着交握在膝盖上的双手,异常不安。
“外人的帮忙固然重要,但自己努力更重要。”
这话听得李酒音更心虚。
她只怕余远岸话中有话,只怕余远岸问起她改志愿的原因,问起她回江城念大学的原因。
“为什么改志愿?为什么去江城大学?”
惶惶中,李酒音没能躲得过去。
可这些问题和妈妈的安危相比,又太不够分量。
“爸爸过世后,我只有妈妈了。”
其余都不必再解释,李酒音重点强调,“不能再让妈妈出事,所以我必须带她回江城。”
空气顿时安静。
李酒音闭起眼睛,暗自松了口气。
许是路状不好,车身轻微颠簸。
渐渐地,李酒音好似睡了过去,又好似听见余远岸的话音。
他说,他尽快更新no.7系统,不再让阿姨承受啸叫的痛苦。
他没怪她偷改志愿,也没怪她八年不联系。
所以……他原谅了当年的她吗?
李酒音不得而知,当下要考虑的事情太多,暂时只能将这一件压在心底。
浑浑噩噩回到敬老院,余远岸送她到楼下。
在她转身进门的时候,他拉住了她,“你那只手机里的语音日记,我都听过了。”
曾经担心可能尴尬至死的事,被当事人如此轻描淡写地讲出来。
李酒音惊讶发现,情况并不像她想象的糟糕。
因为她今天听了更多他的秘密语音,似乎找到了某种心理平衡。
“我猜到你会听。都过去了,你我都不是孩子了,有各自要守护的东西。比如,对我而言,妈妈永远最重要。”
一股脑地抛出这番话,李酒音气息有些乱。
但想到妈妈将要遭受的,她也顾不得余远岸疑惑深深地看着她,继续说道,“因为这次合作,你和父亲闹别扭,伤感情,如果这里面有我的关系,我很抱歉。”
余远岸唇角动了动,“宋迁已经被老余清理出去,他的过错肯定和你没关系。”
见他走近,李酒音后退半步,抗拒地摇头,“我不想再听了!余远岸,无论你对我有什么心思,都迟到了八年,谁稀罕听你的回音?你……早点向父亲认错,道歉吧,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那天之后,深城一年最冷的时段到了。
气温陡降,天色整日阴沉,冻得人都变懒,只想原地呆着不想动弹。
余远岸和老余父子间,依旧互相杠着。
回音助听的市场风评,久不见回升,老余天天在外奔忙,余远岸也在加紧优化现有的声纹模型,盼着早日兑现给李酒音的承诺。
这日,李奇有些感冒,顺着这个话头,建议余远岸再安排一次去敬老院。
普通人的声纹事无法随意采集的。
如果能征得敬老院老人的同意,多采集一些声纹样本,是大大有助于模型驯化的。
余远岸同意。
时隔多日重新来到敬老院,余远岸找李奇借口罩,把脸遮了起来。
李奇没敢多问理由,听余远岸吩咐:在外人面前,当余远岸是同事。
最近回音助听的爆料新闻,传播甚广。
敬老院院长见到余远岸和李奇时,有点躲闪。
李奇耐心又客气地说明来意,院长当然支持。
大家之所以反感回音,主要是针对宋迁的狡黠。
听说宋迁已被赶出回音,院长一改态度,帮余远岸和李奇张罗了一场动员会。
来的老人,并不多。
李奇在后台观望,不觉气馁。
余远岸说,只要有一个人愿意来听,他们就要好好完成今天的动员。
一登台,立刻有人举手示意,“你家的no.6,是不是也存在侵权设计?”
李奇正要开口回答,那提问的人摆摆手,直接指着余远岸,咄咄逼人,“我来这里是想听他说的。”
余远岸给李奇个眼神,拿过话筒,一字一句答道,“no.6是传统型助听器,遵循精准验配,一机一参数,没有驯化系统的必要。”
台下议论四起,嗡嗡一片。
那人也不满意,又问,“你在采访里点出宋迁不懂技术,那你本人又是否敢保证,以后所有机型都不会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