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酒音被记忆里的巨响惊醒。
回神,她还在自己的房间,一下捂住了左耳。
似有锥心的疼,往耳道里钻。
她听见有个声音对她喊,“音音——李酒音——音音——”
尖刺的耳鸣,令她越来越听不清了。
一个声音,分裂成了两个。
她凭直觉,回头看房门。
“怎么了?”妈妈担忧地朝她走。
李酒音靠在妈妈肩头,皱眉强撑,“有点耳鸣。”
床头柜上,翻扣着的旧款手机屏幕刚灭了。
李酒音说,要出去一趟,请来薛姨陪着妈妈。
给隋堂的电话,很快被接通。
半小时后,李酒音坐在回音大楼一层的咖啡馆,等余远岸来取手机。
临街的落地窗外,冬日柔光穿透玻璃。
似一条绵密的绒毯,李酒音周身都暖和着,脑海中在一遍遍回闪京北校门前的撞击巨响。
砰!
砰!
李酒音再次捂住左耳。
“音音。”
有人在喊她吗?
李酒音转头,手指从左耳廓滑下,悬在半空。
视野中,余远岸大约看出她的异常,弯腰握住她的肩,“冷吗?”
“不冷,这儿挺暖和。”
也在这时,李酒音察觉到自己在发抖。
“隋堂说,我把手机落在敬老院了。”
余远岸还站在她身边。
距离太近,樱花香占据了李酒音的整个嗅觉。
她只好也起身,绕到椅子另一侧,拉开距离。
“是我妈捡到的。”
李酒音递出旧手机。
不等余远岸的手完全过来,她隔空脱手,手机落在他掌心,“八年前,我帮我妈买的no.7助听器,不是量产机型,这背后是你的安排吗?”
以为他不会承认,但李酒音听见他说,“对。”
李酒音不免怔神。
她在余远岸眼底看到某种涌动的情绪。
不敢过分解读,又期望自己没有读错。
“对不起,我一直没做好no.7,让阿姨饱受煎熬。”
渐渐地,余远岸的五官轮廓镀上了晕光。
李酒音知道自己就快要忍不住眼泪,赶紧低下头。
她瓮声瓮气地哽咽,“可是为什么呢?你……没恨过我吗?”
余远岸没说话。
他看着被李酒音放在桌上的旧款手机,轻声地笑起来,“我的密码,你都猜得到吧。”
“当然,你喜欢用最简单的,”李酒音说。
“也是最想不到的,”余远岸补充道。
他的眼睛狭长,平日看人时总隔了一层冰霜。
唯独只有在李酒音面前,他努力回温,破除冰封,努力像普通人那样,感受世间的忧喜,随李酒音的忧喜而忧喜。
“那天你收到的表白短信,不是玩笑话。”他说。
李酒音的心跳剧烈。
刚哭过的眼睛微微肿疼,她现在受不了太大的冲击,但是余远岸已经把话头扔给了她,她害怕接不住,又害怕误解了他的意思。
她勇敢地抬头,看他,“你究竟想说什么?”
余远岸眸底划过少许的诧异。
他把手指回握成圈,然后松开,“……八年前因为不确定你的态度,我怕戳破了连朋友也做不了。”
“所以你就拿走了我的旧手机?”
“担心你看见那条短信,我只能先替你保管。”
终于厘清了那段混乱如麻的往事。
可水落石出的感觉并没让李酒音满意。
倏忽,李酒音身子前倾。
她的手搭上余远岸的手背,撞进他微愕的眸光。
“如果我今天没来找你,你打算一辈子不讲?”
“确实有这种打算。”
余远岸反转掌心,大一圈的手可以完全裹住她的。
指缝滑入指缝,贴合。
他们第一次十指相扣。
李酒音的手机震了下。
怕是妈妈又出问题,看了才知不是妈妈的消息,是来自大领导。
【你现在冷静了,再想想要不要辞职?我始终是欣赏你的,就再给你个机会吧。只要你劝余远岸同意no.8上市,只要能挽回凌云的损失,凌云的大门就为你敞开,你随时可以回来。】
看完这条,屏幕上又跳出一条。
【回音助听现在还不是余远岸的,是他老子余休的。今晚八点前,等不到你的答复,回音那边会派人取走你妈妈的助听器。要妈妈,还是余远岸?你考虑清楚。】
不行。
李酒音把手机锁屏,满心只有一个念头:妈妈不能没有助听器。
“余远岸。”
她颤声喊他,从他的掌心抽回了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