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被朱大娘子教训一顿,朱五郎不敢再明目张胆地爬墙去看隔壁的动静。
但隔壁院子里的香味毫无阻碍地飘过来,朱五郎还是不由自主地挪移到墙角,就着这股挠人的香气下饭。
“……哎,她们在闹个什么?”
今天还没到饭点,隔壁就早早准备做什么东西,一会儿炸什么油条,一会又熬什么汤,一会儿又煎什么东西……
总之那动静闹得她是心痒痒。
“娘,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吃饭啊。”勉强咽下一口煮成糊糊,毫无滋味,还有点糊味的汤面。朱五郎有些艰难地抗议,表情像是在上刑。
虽然避无可避,但原本挨刑的时辰突然提前也让他感觉难受。
“那我爹和阿兄几个怎么办?”
话里是对于可以逃过一劫的父兄显而易见的嫉妒。
生了五个儿子,完全不缺儿子的朱大娘子眯了眯眼睛,“爱吃不吃,不吃拉倒,滚去乞讨。”
朱大娘子一个眼神镇压了朱五郎,这才优哉游哉地端起碗来,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厨艺其实也没那么差,她狠狠吸了一口“汤糊糊”——
嗯……其实也很好喝吗!
“……咳咳。”
已经很软塌塌地汤面非常顺畅的就要滑进喉咙里,就在这时,朱大娘子猛地呛咳起来。
“娘,你是不是忘了筛面了?”朱五郎也顾不上对他娘的怕了,忙端着碗跑过去,在朱大娘子旁边帮着拍背顺气。
“唔……”朱大娘子冲他摆摆手,然后在朱五郎震惊地视线里吐出一颗黄豆大小的石子。
“……”
朱五郎也不是全然不会看人眼色,这个时候什么也没说,紧着去厨房舀了碗水,催着让朱大娘子灌下。
等朱大娘子缓过来后,看到已经半洒的汤面和在地上都有些显眼的石子也沉默了,过了半响,朱大娘子遮遮掩掩地解释:“……这黑了心安的掌柜,把这等货色也拿出来卖。”
朱五郎没拆穿他娘,只是心有戚戚地看着碗里剩下的“汤面糊糊”,“那我们还吃吗?”
他简直不敢想他娘是怎么取面,筛面,和面,住面……这些步骤后,还能在面里混入这些东西,再煮成一锅分不清形状地汤面的。
朱大娘子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自己方才剧烈起伏地胸口,不动声色地离汤那碗汤面远了些,“算了,都抛撒完了。”
略做了下思想斗争,朱大娘子支使小儿子:“你去瞧瞧隔壁在做些什么东西,买些东西过来吃。”
忙活一下午,指定是在准备出摊的吃食,干脆光顾光顾她们生意好了。
“好嘞!”
本来苦着一张脸的朱五郎一下面色回春,拿着银钱兴冲冲地跑着出门去了。
……
“……午娘没事儿吧!”
梅娘手里还挂着面粉就急急忙忙地跑出来,顾着锅里的火候,她只站在灶房门口,眼里满是担忧地看着白芷,试图得出一个回答。
“……没事儿。”
白芷手里举着的火钳还来得及放下,方才周午没头没脑地丢下几句话,跟嘴里有火在撩她嘴皮子一样,说得又快又急,压根没给白芷说话的机会。
好不容易说完,白芷还没做出反应,她又火急火燎地跑了。路上还把井边的水桶给撞到了。
“跟你没关系。”白芷看梅娘慌里慌张地,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解释了一句,没太在意地说:“她同我闹脾气呢。”
白芷又不是真的这个年纪的小孩,开始是没反应过来,但这会儿功夫也够她觉察出来了。
无非是觉得现在自己没和她占一边,成了她不喜欢的梅娘那边的“同伙”。
让梅娘来帮她的忙就是她“背叛”的证据。
白芷心想果然还是孩子心性,幼稚得紧。
“……那,那要不要芷娘你去说一声……”
梅娘担忧看着周午房间紧闭地窗户,声音低得几不可闻。至于让她说什么,梅娘也不知道。
“没什么事,你去忙你自己的吧。”白芷装了一把耳背,把梅娘的话当做没听到,想了一会儿,还是说:“我自己待会会和她说的。”
梅娘信了,忐忑不安地进了灶房干活。她很喜欢这样几个人一起生活的安静日子,不希望生活里发生任何波澜。
在紧闭的窗户后面,周午正伏在简易地梳妆台上生气,哭倒是没哭。
她是不会哭的,越难受越不能哭,谁让她难受她就让她哭好了。
在欺负自己的人面前掉眼泪,不是叫人觉得更好欺负吗!
周午恨恨地捶着实木梳妆台,妆奁盒子里一只攒珠小钗被震得乱晃。
她生气也不忘把它收好,过了一会儿,周午抬起头一手搁在自己下巴上,左思右想都觉得自己该生气,但是生谁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