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看起来颇有威慑的娘子郎君,话头是偏向周家的,都是甜水巷住着,此时看清了事情走向,也就拧成一股绳来,都来帮腔。
“说得没错,圣人都以孝治天下,若是骂了我老娘,我还同个无事人一般,那简直枉为人子了。”
“……那便合该投胎畜生道了!”
“说得有理,这老妈妈好生没理,竟欺负两个孤若……小娘子,被打出来也不冤枉。”
来人说起“孤弱”二字有些卡壳,想来观其两人一战,这词多少有些水分。
……
至此武斗,舆论,周家异姓姐妹大获全胜!
听着周围都是对她的不满声音,好不容易能睁开眼的游妈妈,又是气得快要升天。怎么自己挨了一顿打,还要受这些骂?!
真是倒反天罡,岂有此理!
胸膛剧烈起伏,鼻子喷气,两只沾了污水的眼睛气得彤红,死死盯着白芷,白芷怕她挣脱,腕上又是一使力,让她似贴年画一般服帖在墙上。
“你你你……”游妈妈牙齿打战。
本来是上门致谢,没想到最后成了上门看戏,这丑角还是自家府里的人,庄垂容出门时的好心情全无,面色很不好看。
林妈妈心领神会,见这游妈妈还欲要张狂,周围又是不顶事的小丫头,忙自己上前了去捂了她的嘴。柳月制服不了这膀大腰圆游妈妈,索性帮着散开了聚在此处围观的人。
不消一会儿,这周家门前就清净不少。
“游妈妈,你且消停会儿。”林妈妈贴在游妈妈耳边小声说,别的提点是半句没有。
让她消停会儿不过是让她莫扰了夫人,至于其他的?以后说不定都见不着人了,还提什么其他?
“……呜”察觉出什么的游妈妈当即腿脚一软,跪倒在地下。
她是老夫人身边的人,但现在府中管事的是庄氏,婆媳斗法,庄氏铁定给不了她好果子吃。
“呜……娘子……呜呜……”
从林妈妈手指缝里飘出几声叫喊,像是想要辩解什么,庄垂容冲林妈妈几不可察,摇了摇头。林妈妈便朝后头使了个眼神,自有人把软成一团的游妈妈拖走了。
没被捂嘴的游妈妈嘴里还叫嚷着:“娘子,娘子我可以解释,我是无心的,都是为了小郎……”后头的话没说完,旁边的丫头舍了自己的好手帕,堵了她的嘴。
庄垂容扶了扶额头,装扮看起来雅致体面,但心里也不是不怄气。
游妈妈只以为自己是拿她做伐子,打老夫人的脸。但她才不屑这样做。她恼的是,自己管家,竟然出现这等轻狂,扯虎皮仗势欺人,又不修口业之人。
而且还公然挑衅律法,传出去可还了得?!
光这点,就够料理游妈妈了。
“雷锋……姐姐?”眼见着此事已了,李小郎君挣脱出来,小跑着到了白芷面前,昂着头看着她,还时不时拿手比划他们俩的身高,跟看西洋景一样稀奇。
“……”改了名人性别的白芷稍显沉默,良久,略一屈身,“小女白芷,当时情况紧急,未曾告诉真名。小郎君勿怪。”
李小郎君从善如流,“那我便唤你白姐姐了。”
他有意拉近距离,白芷也不扭捏,点头应下了。
在门口目睹游妈妈被拖走的落魄样的周午勉强顺了顺气,对这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也有几分好脸色,“有什么事进来说。”
庄垂容出府游玩不会带很多侍婢,但此行是来道谢的,来了几个小丫头捧着各色礼盒,人也不少。呜呜泱泱连主带仆的进来周家小院里,竟把这地方显得逼仄起来。
在主人示意下,各色礼盒便堆在院角小桌上,满满当当放不下还有些不易弄脏的搁在地上,怕院墙上的朱家五郎看得啧啧称奇,在院里忙着腾挪地方放礼的周午见了,又举着今日帮他大忙的竹帚示威似的往他跟前挥了挥。
朱五郎着实怕了她们家,什么也没说,自个儿呲溜下来。
“哎?!娘你在这里做什么?”刚从墙上下来的朱五郎鬼祟一回头,正对上自家老娘的大盘子脸,抚了抚胸口,“差点吓死我!”
他本意是想耍个宝,让他娘别追究自己爬墙这事儿,不想朱大娘子一巴掌拍在朱五郎背上,示意他闭嘴。自己却将耳朵贴在墙上,神情兴奋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