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里只是一个溯回，但可以看出这里的怨气越来越少了，司怀昀回头一看天道，已经变为了一枚手指盖大小的石头，他弯腰收了起来。

随后他便出了魔渊巨渊，一出来他却看见了那个前魔渊渊主赤庸。

溯回中元北庭并没有再成为魔渊渊主，所以此时掌管魔渊巨渊的还是赤庸。因为魔渊巨渊怨气减少，而听通报还有人进来，所以他才过来看看。

赤庸下意识觉得战栗害怕，可他是蛊魔，一般来说是死不了的……直到下一瞬，司怀昀就到了他面前，一枪|刺穿了他的胸膛。

赤庸迅速化为影想要逃跑，但就像他当初逃不出百里落天的捉拿，此时也同样逃不出拿着长枪的司怀昀的手掌。此时天空突然狂风大作，乌云刹那间布满了魔渊的天空，闪电刺啦。他颤声道：“我……可是蛊魔。”

“是吗？”司怀昀冷笑。

“那我便以邪神之身，革除你蛊魔之名。”

此话一出，天空的乌云又悠悠散去，狂风也渐渐停歇。司怀昀抽出长枪，赤庸像一片纸一样落在了地上，光照了片刻就湮灭，俨然已经彻底死透了。

盘旋在旁边的魔渊幽火见势不妙，正要拔腿就跑，司怀昀一眼看过去，它又慢吞吞地爬了回来，一副任人差遣的模样。

司怀昀淡声命令道：“找人。”

“顺便，把这破地方给我烧干净。”

落泉河突然发生洪灾，元成山掌管着一支船队，还有扣下的几艘商船，竟勉强在这片洪灾中幸存下来，并沿途救了一些还存活的人。还有经常跟在元北庭身边的八个也十分能干，跟元北庭这个主子简直是天上地下，把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

这期间，川千央也第三次委婉拒绝了元成山邀她入伍当将军的盛情邀请。

这天他们又救上来一个小女孩，说来奇怪，她身边似乎有一层屏障保护着她不受到水流的冲击，还留出空隙供她呼吸。救她上来的时候连衣服都破破烂烂的了，脖子上却带着一个极其精巧的项链，宝石被她紧紧攥在手里，不用点力气都掰不开她的手指。

她醒来的时候，看见身边的一切十分懵然，洪水凶猛无比，一个浪就能把她打下去。俏童看她站在船边连忙将她拉回来。

阿巧磨挲着手中的宝石，喃喃道：“他是不是变坏了……”

俏童自然认得这是丹戚用来引碧落仙泉的东西，而且一说到这个事就很气愤：“他不是一直是个贪婪自私的坏蛋吗？！”

阿巧看着周围的一片废墟，低下了头：“我想也是的，可是，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以前，是有些傻，却又很善良，很心软的。

俏童没想那么多，也不知道她跟丹戚的关系，直言道：“那他现在就变了，变坏了。”

阿巧一愣，突然醍醐灌顶。

是的，变坏了。

变得贪婪，变得自私，所以碧落仙泉才会渐渐脱离他的控制。就像魔渊幽火会摆脱无用的主人去追随更强大的蛊魔一样。

所以就算是丹戚找到了故人，回到了故地，都回不去从前了。

“是我的错。”她说，“我不该那么任性，要他更改人间的格局，所以才导致了如今的灾妄。”

祁清怜看见两个小女孩在这里聊天，此时风浪不知为何更大了，她来招呼她们进船舱。

俏童应声，要把阿巧带进船舱。她抬眼一望，好像突然看见了什么。一小丛火焰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在茫茫大水中缓缓往这边飘过来，俏童惊叫道：“魔渊幽火？”

她一声将船上的人都喊了出来，而待魔渊幽火停在船上时，她才刚走过去想伸出手接一下，却见是一只手搭在了她的手上。

她一抬眼，更加愕然了：“太子殿下？！”

魔渊幽火一副心虚的模样躲在司怀昀身后，司怀昀踏上船板便松开了俏童的手，身后仍然拖曳着那柄长枪。略一眼扫过去，八大护法一个不少全在这，松了一口气，露出一抹笑：“太好了，你们都在这里。”

“省得我一个一个找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川千央和燕风凡，霎时间两人双刀与长剑出鞘，与那柄长枪敌上。司怀昀一挑眉，只是一挥手便将两人斥退，川千央喝道：“太子殿下这是在做什么？！！”

司怀昀冷笑：“要不就解释解释元北庭让你们进来做什么吧。”

川千央有些心虚地撇开了眼，司怀昀道：“这个溯回是他的力量维持的，如今他出去了，就换了你们八个人进来维持这个溯回，所以这个溯回要被打破，只能是让你们八个人也出去了。”

川千央想着又觉得不对，主子没告诉他们要做什么，但看太子这副气疯了的样子，她又心觉不妙：“太子殿下知道主子要做什么吗？”

司怀昀不欲多说：“他要做的大事可精彩得很，你们自己出去看就是。”

话音一落，他又提枪而来，川千央已经卸了半分力，好奇得抓耳挠腮，可又怕误了主子的事。司怀昀长枪一挑便让她的武器脱了手，正要提枪|刺去，暗烈如影般袭了上来。司怀昀飞速挡了两下，一步都没有后退，身后追风的扇子和泰悟的拳头一起过来。

司怀昀回身横枪，四两拨千斤将暗烈的暗器顶了回去，随后枪头往地上一怼，他的身体跟着翻身而上，落到了船舱上。

燕风凡踩到了他的长枪而上，司怀昀一提手将他挑起来，随后一甩便将他手中的剑打开，飞枪而去，枪出如龙，从燕风凡的咽喉处径直刺过去。

长枪带着燕风凡落到了甲板上，司怀昀跟着过去拔回长枪。枪一拔出来燕风凡便消失了，回身道：“想杀的只有这一个，剩下的难不成都要我一个一个动手？”

川千央就知道太子殿下对叛徒的意见很大，这会儿也不知憋了多久，终于发泄出来了。

川千央憋了半天：“抱歉太子殿下，若是毫不反抗，主子会责怪我们办事不力的。”

司怀昀：“那便得罪了。”

船上就只剩了祁清怜一个，而旁边几艘船都悄无声息，想来都已经死了。司怀昀走到祁清怜面前：“夫人，抱歉了，我保证不会有任何痛苦。如果我不这么做，北庭就要死了。”

祁清怜倒不觉得害怕，只是有些紧张：“刚才他们都让你说缘由，你怎么现在才说。”

司怀昀沉默片刻：“只是希望夫人不要因为我而讨厌北庭。”

祁清怜却一笑：“现在我是真的相信，你是很喜欢他了。”

祁清怜闭上了眼，司怀昀干净利落地拧断了她的脖子，随后缓缓将她平放在甲板上。

魔渊幽火攀上了船舱的船帆，一点即燃，洪水渐渐退去，露出被冲成残骸的废墟，随即被魔渊幽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虽然八大护法没了，但这段溯回还会维持一段时间，如果还要缩短溯回的时间，只能再行更多的杀戮。司怀昀沿河而上，这片地方已经被大水冲得不剩人影，司怀昀顺手杀掉手边的人，剩下的都由魔渊幽火烧干净。

很快，他就到了明渊地界。

他所过之处即为死域，杀到后来神情都变得麻木，不眠不休，很多人还没反应过来，便成了他的刀下亡魂。明渊皇族听闻了这件事，更何况他就是一路上朝着明京来的，他们自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召集全国的成年男子，派出成批的大军，意图将司怀昀阻拦在明京之外。

可怎么拦得住。

无需司怀昀动手，魔渊幽火就已经燎起了覆原的大火，为司怀昀清扫道路。司怀昀踩着成片的幽冥花往城中走去，长枪在身后拖出划痕。

城墙上面正是泰青帝和太子。太子抽箭拉弓，手都在颤抖，颤颤巍巍地对准司怀昀。

司怀昀神色一冷，竟一跃身就到了城墙上，他蹲在太子的面前，一手捏住了太子还在弦上的箭，看见了太子因恐惧而紧缩的瞳孔。

很无趣。

这里成了一片死寂。所过之处，所有人都已经被他杀光了，他坐在城墙上，看见魔渊幽火渐渐熄灭下去，而幽冥花在旷野里靠着血肉肆意生长，风中摇曳。

他身上穿着的这套墨蓝色服饰慢慢化为了层次渐递的鹤羽衣，风中飘扬的墨蓝披风化为翎羽般的下摆，披散着的长发变为以八苦扇扇骨簪起来的束发。与此同时，周围的一切也开始消解。

被他收起来的天道残片静静的看着这片荒原，突然出现了一个奇异的想法。

“这就是你说的，让所有人为他陪葬吗？”

“……”

“闭嘴。”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