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到来,他们出门的时候客栈的破损早已修复好,没有看出任何端倪。璇玑阁分发了不同的邀请函,请各位贵宾走不同的道上璇玑山,以参加傍晚的奇珍宴。
期间璇玑阁还有许多场小型的奇珍宴,虽说不是什么珍品,却也看得过眼。他们无事做,挑着一些买了不少。
到了晚上,重头戏终于开场。他们分配到一个单独的豪华包厢中,整个拍卖场呈半圆状,贵宾们都在二层,底下都是拍卖的舞台。
数以万计的萤石将整个拍卖场照耀得宛如白昼,拍卖师是一位西域风情的美人,一举一动皆风华万千,仪态高雅,是璇玑阁的阁主——玉娘。
玉娘戴着一张面纱,面纱上磷光闪闪,流光华彩,一双眸子闪着精明与算计,姿态如弱柳扶风,盈盈下拜与诸位贵客问好:“欢迎各位贵宾赏光来此,妾身玉娘,来为诸位展示今日拍卖的宝物。”
她手执一杆金玉镶嵌而成的杆,杆头是一块巨大的黄金,被雕刻成了精妙绝伦的金蟾。她揭开面前盒子的黑布,一块流光溢彩的灵石乍现眼前,这灵石拳头大小,四周光华如缎,只此一刻,整座拍卖场又亮了半分。
她声音脆亮:“此灵石乃五大神器之一——人帝方鼎的核心灵玉,想必各位都知道人帝方鼎对于炼药师的意义。得人帝方鼎,就算是刚入门的炼药师,都能轻松练出四品丹药,而对于更高阶的炼药师,则更是如虎添翼,可能得仙品丹药!”
丹药一品为最低级,九品为最高级,九品之上还有仙品,极其罕有。练出仙品丹药,不仅需要高阶炼药师,更需要天材地宝,还有神器之鼎。
玉娘抿唇轻笑:“各位贵宾都该等急了吧,那玉娘也不再多赘述。既然灵玉乃炼药师至宝,也合该给这世间最好的炼药师才算物尽其用,所以我们今日的拍卖,便以各位炼药师现场练出的丹药来决出胜负。”
“现场炼药师所需药材由璇玑阁提供,练出来的丹药也尽归璇玑阁所有。请各位炼药师尽情展现自己的才能。玉娘静候佳音,替灵玉找到最适合的主。”
司怀昀作为一个生意人,曾拥有江南最大的盐场与走私火药的港口,黑心生意做过不少,没听说过这样狮子大开口的拍卖:“这玉娘真是个鬼才,用一颗灵玉集结天下最好的炼药师替她璇玑阁炼药,炼出来的珍品丹药够她璇玑阁千年富贵无虞。”
元北庭对药轩子点了点头:“你自己看着办就好。”
药轩子:“那便炼个八品的。”
他说得跟喝水一样简单,元北庭不懂这些,毕竟平常药轩子和毒坛子拿来的丹药大概也就这个品阶,跟撒豆子一样给他,让他当零食吃。他对这种别人可遇不可求的宝贝没什么概念,只点了头让他去。
底下的各位炼药师已经开始挑选药材,药轩子选了半天没有决定。高阶的炼药师都是有头有脸的,好几个已然久负盛名,瞧见这么个从来没见过的,且长得这样年轻,一副小白脸样,便认定他没什么见识挑花了眼,暗暗嗤笑。
药轩子不爱说话,毒坛子却不是个忍得住的:“这璇玑阁想占便宜还拿不出什么好东西,这都是什么玩意,就那杂草也好意思叫‘万年青野花’,这花精魄都没了半个,残次品能练出什么好玩意来。”
药轩子皱着眉,挑完的时候别人都已经开炉了。上面的毒坛子念叨出了他的心中所想:“东西不好也就罢了,数量也能补质量啊,这‘万年青野花’残次品都拿不出来百株,若是取百株之残魄一丝,聚和而成也勉强能用,看来我哥得多费些功夫了。”
元北庭第一次认真听这些玩意:“我突然发现他们好像在烧我的国库。”
之前川千央总在他跟前说这些用度,尤其点名批评药轩子和毒坛子两个败家子,不过元北庭也就听听,这些他都不管,装模作样地训诫一下就完事,从不发落。
就算是大佛,也不是人人都供得起的。所以就算是八品丹药当零食吃,也都是他元北庭应得的。
毒坛子转头看着元北庭:“主子,我哥都不是主修丹道的,他的药懒得炼的时候都推给我,为何不让我去。”
元北庭不咸不淡地看他一眼:“就你这张嘴,下去已经跟别人打起来了。”
毒坛子很快就顺着主子这句话,以一种奇异的思维哄好了自己,毕竟主子难道会害他不成:“也是,这样炼药憋屈得很,就像让我裹着脚飞檐走壁一样,这种憋屈的事只有我哥做得来。”
底下所有的炼药师都已开炉,药材被炼药师用独门之法处理好,炼药之事,火候温度、用量、下一道药材的放置时间都被精确计算好。
毒坛子趴在栏杆上百无聊赖地盯着药轩子看,突然想起什么:“主子,是不是有药宗的人过来。”
元北庭:“他们怎么可能放弃。”
毒坛子背对着他,元北庭没看见他的表情。片刻后,毒坛子对元北庭行了个礼:“主子,我去办件事。”
元北庭不管这些:“别耽误事。”
待毒坛子一出门,司怀昀剥开一个核桃,将果肉倒在元北庭手上:“他此番过去,是报恩还是寻仇呢?”
元北庭想了片刻,吩咐道:“暗烈,你跟着过去。”
暗烈点头出去。
东方白在选药材的时候手心就在发汗,虽然昨晚就决定好了要炼什么丹,但此丹他从未成功过,可是他已经没有失败的余地。
他是第一个开炉的,等他正式开炉的那瞬间,他杂乱无章的心就寂然下来,一心一意都只在自己面前这孔方寸世界中。
毒坛子的脑子在一阵一阵的断片,他好像一下能看清楚面前的路,是那片富丽堂皇的璇玑阁,可又好像看见了那片杂芜的柴房。
他用力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手指抓在墙壁上划出痕迹,可他又不知是从哪里提起来的气,愣是这样支撑起自己,继续往前走。
他没有注意到,除了自己面前的方寸之地,其余的都是漆黑的一片,他走一步,才有一步的景色,面前的黑洞像一张引诱的大嘴,引导着他往前走。
不久后暗烈就回了包厢,向元北庭回禀:“主子,找不到人了。”
元北庭微眯起眼,静静地注视着底下仍在炼药的药轩子:“去,给我把燕风凡和俏童找过来。”
药宗并不像他对外开放的牌匾那样,光风霁月,慈心济世。整个药宗就如同密封的珍馐美馔,从外面看是玉盘佳肴,可若是揭开密封,就是腐败的泔水。
他每年从各地招揽近万名医师进行培养,这些人约七八岁左右,大多无父无母,无依无靠,身家性命都在药宗身上。
药宗给了他们三年的时间学习医术,基本就是重复的背诵,了解药方治病疗伤的原理,学习医术的概念。此前的考核就采取淘汰制,当不了医师的便成为药童,掌握一些煎药处理药材的法子,一般一位医师配置两个药童。
药轩子和毒坛子没有药童,他们从出生起便相依为命,除了彼此,他们不能容纳任何人。于是经宗主特许,他们互为医师,互为药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