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童脑中仍是元北庭那副被凌迟的模样，她哭着：“血……好多血……”

追风沉声安慰她：“死不了的。”

他曾见过的，那个战场上挥斥方遒的渊主，抱着一副尸体失魂落魄，替尸体更衣洗漱，跟尸体絮语绵绵，就好像那个人还活着一样。

他甚至去翻越所有的书籍，就为了不再是他嘴里那个不学无术的小妖魔。

元北庭那时想卧在他的怀中取暖，可那时他的怀里却是冷的，刺得人骨寒。

那个时候的他，大概只有死了才是最快活、最符合他心意的。可是蛊魔之躯，是无论如何也死不了的。挖心掏肺也好，碎体万段也好，极寒冻体死不了，烈火加身死不了，剧毒侵体仍然死不了。就这样，外人还要怀疑他是不是在修炼什么邪术。

他不过在找死而已。

元北庭取下自己脖颈上戴着的阴玦，和司怀昀腰上系的那一块合上。他的魔气像是凝滞成实体的黑雾，丝丝缕缕像交织的丝线。

元北庭将自己的魔气通过阴阳玦运向司怀昀，阴阳玦的活节旋转着，将墨黑的魔气变为温和的雪白灵气，渡入他的经脉中，将里面乱窜的灵气压制，随后再结下封印。

飓风逐渐停息，元北庭血肉模糊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愈合着。他不动声色地清扫着这些血污，司怀昀却在印结成那一刻睁开了眼睛。他附着的皮不是他的，他本身的皮丑陋不堪，如今可以看见手背上狰狞凹凸的，烧出来的疤痕。

元北庭低头看了一眼，随即扯过袖子遮挡住。

司怀昀惴惴着恍惚，好像还陷在一场噩梦中：“我好像被魇住了。”

元北庭道：“你的灵力突然暴涨，将你的经脉冲烂了。这是怎么回事？”如今司怀昀不过一介凡人，没有修炼过，除了那一点怪族血脉，根本承受不了灵力的冲刷。

所以元北庭暂时将他的经脉封印，方才药轩子想起，大天使因为不耐鬼气侵扰而重新煅身。若要保住司怀昀，也只能效仿鬼王之法，替他煅身。

司怀昀摇了摇头，摸了摸脖颈上的玉。这块玉是自己母后飞升前给他的，原本亮着淡淡的荧光，其旁常有灵力流转，此时却已经黯淡无光，像一块普通的玉石。

这块玉让他灵力暴涨，并且体内的灵力与这块玉的灵力还不是出自同源，不然药轩子也不会第一时间察觉不出来。

他又想起了那个梦魇，心里那股不甘与怨恨被他勉强压下来。元北庭被他暴涨的灵力割破了衣袍，身上狼狈不堪，正在用魔气小心翼翼地替他检查身上还有什么不妥。

司怀昀定定地看了元北庭片刻，随即猛地反应过来，问在旁边侍候的燕风凡：“赤庸呢。”

燕风凡的脖子上还有元北庭掐出来的血印子。他低着头：“在入幻境后，渊主在明渊皇宫放了魔渊幽火，那么如果赤庸要替奉祀那小蛊魔完成试炼，接下来就会去人间的明渊皇宫。那小蛊魔只需要在明渊皇宫中的魔渊幽火中锻骨洗炼，即可以成为蛊魔。到时候天罚降下，后果不堪设想。”

元北庭收了魔气，下意识吩咐道：“千央，你先去鬼界……”

他开了口才觉察出不对，燕风凡道：“川千央以凤凰之体强行突围，早已经来问过我了。如今怕是已经往明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