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北庭跳脱出幻境的时候,司怀昀终于难以为继。
此时他们已经回到了幽火边境,因为魔兽们的撤退,护法们得以过来。不过他此时没工夫看任何一个护法,只是急急地去寻司怀昀,去听他曾经挖出来的心脏是否有心跳。
听到心跳声,元北庭才松了一口气。司怀昀轻轻咳了一声,元北庭抿着唇低声怒道:“你是疯了吗,一个幻境,犯得着你冒这样大的险么。”
司怀昀按了按自己的心脏,没心没肺地笑了:“知道才这样,你瞧,这不是没事么。”
药轩子在旁边观察了片刻,总感觉不对,所以上前一步,蹲下来询问自己的主子:“我瞧出有些不对,能否让我把脉仔细看看。”
司怀昀:“……”
有必要这么着急来打脸么。
就在药轩子把脉的时候,司怀昀的手抚上了自己脖颈上戴着的玉,就在这一瞬间,四周顿时风起云涌,凝成实际的暗流在他周身疯狂涌动,他身边好像突然化为了刀刃,连那些试图靠近的暗流都被切割。
药轩子一瞬间就被弹开,长袍被那些刀刃划成碎片,来不及躲避的□□被切下来。药轩子一个翻身稳住自己,毒坛子接住他,他抬手看着自己的伤口。
司怀昀抬眼看过来的一瞬间,一双瞳孔竟是全黑的,像是能吸人入深渊。元北庭情不自禁往他的方向走了一步,随即厉喝道:“闭眼!”
护法都闭上眼睛。飓风愈来愈烈,元北庭站在飓风中,长袍被划开,变成千万条飘带。而飓风中心的司怀昀好像已经失去了自己的知觉,只是直愣愣地看着他,像是被裹挟的木偶。
抑或是深渊里的孤岛。
司怀昀抬头,只看见了满身的荆棘,像是锁链一样捆着他,锁头不知绵延到何处,只是伸向了最深的深渊中。除了自己的头顶,连光都看不见。
他不知所觉,昏昏沉沉的像没有知觉的死物,直到忽有一日洞天开,他瞧见了深渊之外还有阳光,荆棘之外还有鲜花,一方孤岛之外还有万千世界,那样炫彩夺目,那样自由如风。
在他最快乐的时候,他却又回到了原地。他往日甚至不会在意的身体被荆棘刺破,长此以往,竟连上面的刺有几根都数清楚了。他以为世间活物皆如他这般活法,可原来只有他才这样被关进无尽深渊。
他有时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只是在苦楚中梦了一点甜。
四周的水又开始涨起来,从脚腕一直蔓延到胸口,一点一点往上挪动。
他感到窒息,觉得口鼻都被灌满,水太深,将他压得动都动不了。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看向头顶,荆棘捆住他让他不被水流冲走,他漂浮在不知深几许的水中,只感到生不如死,却是死不了的。
连昏迷都不愿施舍,他在痛苦的潮流中沉浮,清醒至极。
他在水中随着漂浮,忽然听见了有人唤他的名字。他听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切,于是他奋力想要挣脱,他往常是不会轻举妄动的,因为刺入身体的尖刺会撕扯他的皮肉,让他徒增苦痛。
元北庭在面对天罚的时候都是一派泰然,此时司怀昀身边风刃滚滚,好像要把所有靠近他的东西搅碎。可肉胎搅碎了也是有血肉的,血肉消除不干净,迟早会溅到他身上。
哪怕只是一点脏污。
俏童闻到了血腥味,她猛地瞪大眼睛,只看见肉沫横飞的元北庭,就受不住捂住眼睛一声痛呼,被身旁眼疾手快的追风抓回来,捂住她流血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