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北庭看见喻皑手腕上的佛珠变为了翠绿色。喻皑的佛珠可防妖魔鬼怪,亮出翠绿色的光泽,是妖族近身的标识。
他作为贴身侍卫,是允许佩剑上殿的。此时,他起身,喻皑看见他动作,抬首示意他说话。
元北庭请示道:“臣愿学项伯拔剑起舞,为君助兴。”
周围顿觉可笑。在座都知道,项伯拔剑起舞乃是为了护沛公以防项庄剑舞杀之,如今这昌国侯只是为了助兴,怎能以项伯自比。学这一口文腔酸调,还用错了,果真不学无术,庸俗至极。
喻皑一眼扫下去,底下喧嚷声停息。他只是摸着手腕上翠绿的佛珠,轻笑应允:“诺。”
元北庭拔出了腰间的佩剑,走到那持枪的舞女面前。
舞女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秋水似的双眸,她轻叱一声“得罪”,手上红缨枪嗡一声震响,便如同蛰伏出击的毒蛇般刺向元北庭的面门。
这点气力在元北庭面前显然是不够看的,他只是往旁边一闪,便让那迅风一般的枪从他耳侧将将划过,随即提剑,脚下如同行水无端,长剑如虹。那舞女预感不妙,手腕发力要将这柄红缨枪横扫出去。
元北庭只一眼就可以找到这看似无隙可乘一招的最关键最脆弱的地方,他提着剑也仿若轻巧,四两拨千斤般挡住了那柄红缨枪,他手上的剑只是俗铁,自然是比不上三魂甲,所以他没有选择硬扛,转瞬间就如同游龙般擦过,明明力敌万钧,那剑却毫发无伤。
舞女顿时大骇,昌国侯手里的是凡兵俗铁,她手里的可不是,按说这一枪劈过去,就是巨石也要碎成齑粉,可眼前同自己对招的人,却这样轻轻巧巧便破了她的招。
看来这魔族的小东西,倒有几分真本事。
这种表面上的退让只存在了一时半刻,下一瞬,元北庭便伸出长剑,陡然从旁边的大鼓上跃然而起,高地二尺,长长的一柄薄剑居高而下地刺来竟让她如同泰山临顶,她知道自己不能硬着头皮接下这一剑,身若飞絮般退开,可元北庭却不知怎么着跟上了她的步伐,那一剑就如同附骨之蛆般刺向了她。
她的肩膀被豁然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幻灵蛇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只好化为蛇形逃窜。蛇鳞被锐不可当的剑锋刮下来,皮肉被炽热的火气烧得卷边,让她不得不急急退开。
幻灵蛇刚开始轻敌,被打成这副悲惨的模样,不免有些恼火,冲元北庭瞪了瞪明黄色的蛇瞳,吐了吐细长的蛇信。
她的任务只是拖延时间,此时算起来,食人花和喇叭花估计已经找到了地方,于是化为蛇形从口中吐出一枚银针,直直刺向高台上的喻皑,随即就往后面飞速逃去。
元北庭一晃身便挡在喻皑面前,用剑面挡住了那根毒针,毒针叮当一声落入酒杯里,那清澈的酒瞬间变成了深紫色,里面的毒像洇开的墨。
四周原本聚精会神的人群好像变得精神恍惚,四仰八叉的倒成一片,全部都不省人事。元北庭回头看向那高台上的人,喻皑却对周边一切置若罔闻,只是握着酒杯看着他,神色不明。
元北庭正待提剑要追,喻皑却忽地心中一悸,几乎不过脑就伸手抓住了他,很轻的力道,却好像是力若万钧。
元北庭滞住。
他好像是在下命令,又好像是示弱:“你不能离开朕,”又在威胁,“否则朕就去赴死。”
这话听起来很懦弱,很不像他,可他的的确确说了,而且说的恶毒,紧抓要害。毕竟他要是威胁说处死对方,这邪魔只会慷慨地引颈受戮,只有威胁自戕,才能完完全全地控制他。
人帝方鼎是世间四大神器之一,是炼器与炼丹最好的鼎。虽为人间神器,但多年来辗转于妖魔鬼怪仙各界,唯独没有在人族手中。
直到一次大战中,人帝方鼎被摧毁,碎成碎片散落四方,多年来各方搜寻,最终在景献帝手中收集齐全,重新熔铸成器,方才重现于世。
据说人帝方鼎重新熔铸后,第一个所炼的器,便是配在昌国侯腰间的那把剑,叫做“降魔”。剑中神力充沛,可斩鬼怪妖魔。
不过在福兴八年,昌国侯主动革去元帅一职后,全部兵权归于景献帝,连同这把惊天地泣鬼神的神剑也一同交给了景献帝。
妖族四大护法来之前就忌惮着这柄剑,虽然昌国侯在人间传得多么神勇无匹举世无双,于他们而言,也不过是黄毛小儿,还嫩得很。
如今幻灵蛇与昌国侯交手后,知道他确实难缠,仅仅几招之间便可让她落入下乘。若再配上那柄降魔,岂不更加难对付。
幻灵蛇逃窜后,她察觉到御林军开始行动。虽然凭她的实力,轻易就可以将这些凡人杀死,但势必会惊动御林军的统帅昌国侯。也不知道食人花那蠢货和喇叭花那假正经得手了没有。
还有八尾那死傲娇……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把什么破事都交给她做,害得她鳞片都被昌国侯剔掉了,丑得很。
她专心致志地打算引开御林军,好让那两朵花赶紧深入炼药堂,将人帝方鼎拿走。她盘桓在一棵茂密的树上,透着重叠的树影往下看,旁边突然伸来一朵喇叭花。
喇叭花清冷的声音传来:“蛇,你是不是把消息泄露了,为什么现在昌国侯把炼药堂给围起来了,还亲自守着?”
幻灵蛇骂了一声:“我有这么蠢吗?!你怎么不说你的大喇叭把消息传出去了。”
喇叭花不与她争辩,只让她赶紧过来:“猫呢?”
幻灵蛇轻嗤:“她神出鬼没,岂是你我管得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