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善帝也不卖关子：“诸位想必也听说了，秦范挂在城墙上的脑袋不知被谁偷了。当然，这种小事还犯不着朕唤诸位过来，可是就在刚刚，关过秦范的天牢中，全部狱卒皆被残杀，而主持行刑的赵凡也离奇惨死。现在市坊百姓中人人在传，这秦范成了厉鬼，要向平津索命。”

众臣顿时哗然，有人提出要让国师做法驱逐那些厉鬼邪魔。南善帝觉得可行，叫了元北庭一声，可元北庭似乎在出神，被司怀昀轻轻咳嗽一声才回过神来。

元北庭站起来躬身：“臣会安排好一切。”

南善帝点了点头，再让最近参与过秦范事件的人全部都注意小心，最好去静正庙中请高僧为府邸祈福驱鬼。

一出门，元北庭就道：“明|慧不见了。”

当初司怀昀把明|慧暂时留了下来，没处置就去了东郊。本来司清雨就对她念念不忘，这一留就是给他留了念想，日夜相处中，司清雨自然是舍不得杀了。既然平京归司清雨管，只要低调行事，没人能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人。

但凭他的胆量，却也不敢告诉司怀昀，于是只是偷偷藏着。这些司怀昀都是知道的。不过当时的平津乱成一锅粥，没人还有心思关注这么一个傀儡。

反正也造不成什么危害，司怀昀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看不见。

而今天南善帝急吼吼的把他们找来，却只说了这么些无关痛痒的事，大概是真的急慌了。可看见司怀昀，却还是有些心虚，勉强压下了自己的焦躁。

司怀昀压下眸，他并不在乎明|慧的生死如何，只是若那所谓厉鬼已经能从皇宫里捞人出去，那么南善帝的安危又被置于何地。

“还有，”元北庭捻了捻手指，“是魔，不是鬼。”

当初元北庭从赤庸那里夺权的时候，不仅是自身能力出众以及有八大护法助力，还笼络了许多大家族的协助。布尔家族就是其中一个。他们帮助新的渊主夺取了政权，也自然作为功臣享受着独特待遇。

布尔家族有个不成器的后辈，作为血统高贵的魔族，却专喜欢吃那些下等魔族才吃的血肉，常常把他们族长气个半死。

这次就是那个小魔在这里造次，弄出这么些麻烦事来。虽然元北庭可以变成小奶猫逗司怀昀高兴，以及在人间给人当儿子，但骨子里是极为高傲的。

他并不乐意专门去抓一趟这小魔，只是让川千央去处理一下这件事，若能谈判就好说，若话不投机半句多，就送那小魔去见他曾祖父。

川千央去的时候只带了暗烈，她循着那些蛛丝马迹，在一处乱葬岗的深处找到了那个小魔所在地。

这里的草叶因为血肉的滋养，生长得更为茂盛，却透出一股阴寒的邪性，脚下一不留神就会踩到人骨。川千央站在尸野耸立中，与周围的阴森相融合。她道：“布尔道，主上传召你。”

不远处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一个佝偻着脊背的年轻男人笑脸盈盈地走了出来。他脸上不知用什么涂抹得十分夸张，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好像能咧到耳后根去。

他笑了几声：“原来是主管大人，布尔道有失远迎。”

川千央不理会他的阴恻：“你最近收的一个魔奴胆敢在主上眼前招摇过市，主上很不高兴。”

布尔道夸张着哦了几声，好像是拙劣的戏子一样表达着自己的惶恐，他不断地致歉：“冲撞了主上，布尔道实在该死，请求主上宽恕我的无知。”

川千央从里面看见了那个脑袋和身体被粗糙的针线缝制起来的秦范，他一个人蜷缩在角落，怀里抱着他从平津皇宫抢来的明|慧，而明|慧紧闭着双眼，不知道是被什么迷晕了，昏迷不醒。

布尔道一手挑起了秦范的下巴，秦范双眼涣散，茫然地抬着头，连接不稳的脑袋一下一下地抖着，抽搐了似的让人犯恶心。

布尔道：“他死的时候怨气太重，我才承诺让他做我的魔奴，还费老大劲把这小姑娘抢出来，他才肯做我的魔奴。可惜这几天忙忘了，肉也没能吃着一口，身体就腐烂了，好不划算。”

“——不知道凤凰味道如何呢！”

川千央神色一凝，迅速往后闪躲，而潜伏在她身边的暗烈也迅速护在她面前。几根极为细长的针定在地上，川千央看向了那个阴暗的角落，那里缓缓走出来数以百计的魔奴。

她轻蔑道：“你也不怕把嘴烧烂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布尔道嘻嘻道。

川千央冷声道：“下作的东西！主上早已下令，不许伤魔杀鬼，你布尔道不仅违反禁令，还敢忤逆到主上眼前来，找死！”

布尔道扯过旁边一个魔奴挡住了暗烈的飞镖，后退几步，啧道：“川千央，你可真是渊主的好狗。他禁锢新代蛊魔，甚至要至新王于死地，才招来天雷。妄图以妖魔之身统领魔族，势必带魔族走向衰亡。”

川千央冷笑：“你还真是蠢到令我发笑，从以前到现在，想造反的如过江之鲫，但谁都不敢公然叛变。你倒急着做这个领头羊，想带着你们布尔家族一起下地狱吗。”

布尔道阴森森道：“无所谓，只要你们死在这，主上就不会知道了。”

他声音一落下，几百只魔奴一拥而上，嘶吼着伸出尖利的爪子，川千央大喝一声，手举两把弯刀，分别刺向来自不同方位的魔奴，她刺穿的地方，漆黑的液体顺流而下，将她光亮的刀刃腐蚀得漆黑。

布尔道轻笑：“主管大人，您喜欢这份礼物吗？”

川千央踩了踩掉在地上的刀刃，上面冒着被腐蚀的青烟，她冷笑：“我更喜欢你的脑袋。”

她从乾坤袋中掏出新的双刃，从树桩上借力而起，干净利落地狠蹬在魔奴的身上，身体发力时带起刀子般的飓风。而这种神志全失的魔奴本就行动呆滞，根本躲不开，硬生生被踢掉了脑袋。

后面的暗烈随着她刀刃的下落，迅速给出飞镖刺中致命处。他的身形快如闪电，所过之处好似有残影留下，他们清理的速度如同秋风扫落叶，让布尔道原本噙着笑的脸渐渐变得僵硬。

布尔道本就是个不成器的，不过他家族中有一门独传绝学，可以将死物作为驱使，唤作“魔奴”。只不过学习也是需要天赋的，家族中极少有人能够胜任。恰好布尔道就是这样一个有天赋的。

自从他练了这项绝学，族中再没有人敢看低他，他越发痴迷这种能够为他带来权势的力量，但他不去求精，反而争多。前者花费时间太长，还不一定有结果，可后者却是唾手可得的。

可面对护法这种实力的，这人海战术却不顶用了。

如今他的数百魔奴全部都被轻松除掉，布尔道见形势不妙，转而就要跑。可他的本身是庸夫，谈不上有什么出众的能力，于是被轻松擒拿。

川千央的匕首最后落在了布尔道的脖子边，她垂着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上不了台面的蠢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