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怀昀补充道：“自然，这些都只是设想，这招工局最最重要的，就是要培养出足够优秀的人，让他们能够创造的价值大于平常人，这样相同的工钱得到更高的收益，我想，没有人会不愿意。”

下朝后，司清雨将司怀昀留了下来。

这个想法自然是极好的，但是其中有太多的疏漏，司怀昀所说的，也只是按照最为理想的状态发展下去，真正去实施会有不少阻碍。

就比如说建立招工局的开头，光是招揽那些能人志士就得下一番苦功夫，具体的体制建设，官位设置。最主要的是，如今国库没钱。

桩桩件件都是一笔大工程，所以两人商讨了许久，问题列了一堆，打算到时候挨个解决。南善帝十分看重也看好这件事，等到司怀昀出来的时候已过申时，他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找到了元北庭所在处。

元北庭之前被任命为南善帝的老师，虽然不久后他就跟着司怀昀跑到了东郊，但并不妨碍元大祭司仍然有一颗乐为人师的心。

司清雨如今是不需要了，不过还有一个司瑶染也没上过学，所以元北庭等司怀昀的时候闲来无事，就来书苑中考察，这一考察，可真是让元北庭大开眼界。

他八大护法中就有一个小孩，俏童也不爱读书，但有时候会缠着元北庭给她讲故事。

元北庭这些年看了不少书，估计已经能算是魔渊这么多年来最有文化的渊主，俏童耳濡目染也能学些，不至于大字不识。这种事，元北庭作为家长并不强求。

他过来特意没让人通报，半只脚刚踏进门，只见一道黑影向自己脑门飞来。他抬手接住，竟然是一块碎银子。

紧接着传来里面人仰马翻的阵仗，一群先生围着房梁长吁短叹。而罪魁祸首手执弹弓，腰间挂着一个荷包，不停从里面拿出碎银子，要去打树上的鸟窝。

这猴子一样的人物，便是往常病秧子一般的七公主司瑶染。

宫里的书苑是启蒙用的，如今满足这个年龄的，只有这个年纪最小的公主。这位公主来之前这群书苑里的先生以为自己将无用武之地，只需留下一位先生即可。可遇到了这位混世魔王后，简直是十八个都不够用。

元北庭走近，先生们见到他纷纷行礼，其中一位惭愧道：“这，公主爬这么高的地方，我们几个老骨头实在是束手无策啊。”

元北庭抬头看了眼兴冲冲的司瑶染，顺着她目标的方向看了过去。正巧司瑶染也注意到了他，挥挥手道：“问大祭司安！”

元北庭看了眼那鸟窝，轻轻一蹬便上去将鸟窝拿了下来，里面还生着一窝鸟蛋。司瑶染见着他手上有，自然也就下来了，一群先生咋咋呼呼的要接住她。她嫌他们碍手碍脚，换个地方利索地跳了下来。

元北庭拿给她看，却没有给她：“你要这个干什么呢？”

司瑶染手里拿着弹弓，两只手绞在一起：“我就是想看看。”

“那看也看过了，我就放回去了。”元北庭作势要放回去。

“别别别呀！”司瑶染着急了，“那我，那我想养。”

元北庭蹲下来，正巧那只山雀母亲回来了，一时找不到自己的孩子在原地徘徊，着急地扑翅膀大叫，元北庭用下巴示意：“它们有母亲，母亲会养好它们的。”

司瑶染还是不舍得：“我也可以养好它们的。”

元北庭道：“当时母后皇太后开玩笑说要把你留在她宫里养，母后皇太后也会对你很好，你为什么非要跟圣母皇太后呢？”

司瑶染小声道：“因为圣母皇太后是我生母，瑶瑶虽然喜欢母后皇太后，但是还是想和母亲呆在一起。”

元北庭指了指鸟蛋：“那它们也一样对不对，虽然公主能照顾好它们，但它们还是喜欢自己的母亲。”

司瑶染失落道：“知道了，我不打扰它们了。可是瑶瑶还是想看着它们长大。”

后来元北庭命人在这棵树下打了一个台阶，可以供司瑶染爬上去看山雀。此时，元北庭抱着司瑶染上了树，将鸟窝重新放了回去，司瑶染还把自己脖子上的围脖摘下来在周围垫了一圈。

元北庭把司瑶染抱下来的时候司怀昀过来了。司瑶染行了礼，然后兴奋地跟自己大哥分享了这件事，并做了以后要跟山雀一起抚养鸟蛋的伟大宏图规划。

两人哄了一会儿，司瑶染这才乖乖地跟着先生们读书去了。

司怀昀道：“一会儿不看，你倒在这哄孩子来了。”

元北庭笑了笑：“没个同龄人陪着，她一个人也太无聊了，要不把赵扉接进来让他们俩一起念书算了。回头我再问问俏童，她也老大不小了，整天没事瞎玩，也可以接进来。”

赵扉就是当时他们在东郊救下的那个小孩，被俏童戏称为“小冬瓜”的小朋友，他父母双亡，心智比这两个不谙世事的小孩要成熟许多，倒也可以作为一个榜样。

司怀昀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元北庭问道：“招工局的事情议得如何？”

司怀昀：“还需得从长计议，早得很，毕竟是新制度，算得上对坊市的一次改革了，马虎不得。”

元北庭皱眉：“资金周转也是问题，我永昼宫中藏了一个宝库，若你需要，尽管叫川千央去就是。”

司怀昀和他走进亭子内，旁边的侍女连忙端茶送水上来，随即被司怀昀挥手退下。

司怀昀倒了一杯茶，笑道：“若是有需要，我定然不会客气。不过我现在需要的可不是你永昼宫里的宝贝，我得从你这讨要点东西。”

上次鬼王悯宣已经将阴阳玦归还，那簇有灵幽火就暂且寄存在大天使那里维持巩固大天使如今的状态。大天使是天地初开时诞生的神明，能润和光明，如今大天使堕鬼，也就是润和黑暗，对那簇幽火而言回报远远大于付出。

元北庭一时不知道司怀昀要索要什么：“阴阳玦不是还回来了么？”

司怀昀摊手：“果然渊主贵人多忘事，一点俗物就不记得了。我那点家底可已经全部上交你了，我现在可是身无分文，每天靠着那点俸禄以及渊主打发的零花钱过日子呢。”

元北庭想起来那一箱箱珠宝衣衫，具体的他都已经看过了，无一不是上好的东西，加在一起可谓天价，还可以再组装一支黑鹰军。他都已经好好收到他的乾坤袋里去了，日常也会穿戴。

元北庭垂眸：“大帅可知给了屋里人的是要不回去的。当然，除非大帅只是把我当钱庄，并不打算给。”

司怀昀笑：“好，好，说不过你，我不要。娶来之前不曾想渊主是个极抠门势利的，看来我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元北庭摸了摸腰间的阴玦：“陈睦状罪簿最近是不是没找过你。”

司怀昀忽而收敛住笑意：“的确如此。”

元北庭道：“陈睦状罪簿分为善恶两派，这两派处理事务的方式不同。之前过来的的是善派，他们崇尚以善偿恶，所以之前会限制你作恶，让你多做善事偿罪。在他们统治期间，往往有许多英雄人物出现，都是上辈子的恶人牺牲自我还以天下大义。

但恶派却不同，他们认为罪人罪无可恕，当以严惩，或是遭八十一刑，或是以炼狱折磨，要将恶人挫骨扬灰才罢休。按说离他们更迭还有千年，上回我在鬼界见到了那位主神，说善恶更迭，要惩恶扬善。”

司怀昀笑起来，眼底却阴寒：“那就让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