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成山本来想找茬这身装扮,但看自己夫人这么开心又索性闭嘴,问道:“你是同大帅一起回来的?”
元北庭不免无奈道:“父亲,大帅待我很好,您暂且放下偏见。”
元成山就是怎么都看不顺眼司怀昀,但夫人也跟着附和,他也就暂且将这件事搁置不提。暗忖自家儿子的台词有点怪,像是在娘家面前说夫君好话的小媳妇。
作为一个铁直的大老爷们,元成山察觉到这种想法的瞬间就被自己恶寒到了,底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元北庭听着母亲的唠叨,眼里含着笑意应答着。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那个抱着妻子尸体哭嚎和大笑的男人,好像只是一恍惚,又变回了面前这个眼含关切的母亲。
祁清怜摸了摸他的额头:“沙儿?怎么了?”
元北庭握着母亲的手,笑着摇头:“没事。”
祁清怜习惯午睡,说了一会儿话就乏困,不过又为了儿子强行打起精神,想跟儿子多说说话。这样元成山又不乐意了,于是元北庭顺着元成山的话告退。
他一出去就感觉到了不对,追风低低在他耳边道:“主子,那位贵客来了。”
元北庭已经感觉到了那个人的气息,自然不消他说,更何况此人还没有一点掩盖的意思。
元北庭回到自己的居所,推开了迎客厅的门,看见了那个坐在他位置上,毫不拘束宛如在自己家一样喝茶的男子。
他对后面的追风摆了摆手,追风便关上门退下了。
元北庭注视着面前这位男子:“鬼王大驾光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悯宣放下了茶杯,打量了周围一圈,饶有兴味地看着他:“这是那对被你迫害的小夫妻的地方?你还真给人家来当儿子了?”他一抱拳,“渊主能屈能伸,令小可佩服。”
元北庭在另一个座位上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还不是得多谢鬼王力排众议,离经叛道,在鬼蜮里整日无所事事专看别人的爱情故事,然后被感动得痛哭流涕,指着鼻子骂了我三天三夜。随即就许他们俩一同转世,再为夫妻。不然在下哪有这个机会。”
悯宣笑了一下:“不过是看他们被你害得实在可怜,顺手做个善事罢了,积点阴德。”
元北庭抬眸:“整个阴间都是你的,你还要积阴德?”
悯宣耸耸肩:“聊胜于无。”
元北庭看了眼天色:“我等会儿还有事,你有事就赶紧说,没事就走。”
悯宣“啧”了一声,他展开手上折扇:“怎么,你急着见你相好?被人拿捏得这么死,迟早会吃亏的。”
元北庭微笑:“这句话同样送给鬼王。”他放下茶杯,轻轻呵出一口热气,“不过鬼王的确与我不同,我是被人,而大天使,可是九天谪仙,如今落入这鬼蜮九土。可谓‘上穷碧落下黄泉’第一人。”
“多谢夸奖,”悯宣笑得眉眼弯弯,“我最喜欢的,就是渎神。”
元北庭:“……”
真不要脸。
悯宣收敛神色:“行了,我来找你是为了正事。”
“愿闻其详。”
悯宣道:“我要借你的阴阳玦,若我没记错,这东西是在你手里吧。”
“从前是在我手里没错,”元北庭似笑非笑,“不过如今,阴阳玦我已经送人当礼了,你让我用什么理由拿回来。”
悯宣挑眉:“好大的礼。”
元北庭倒是无所谓地低头抿了一口茶水:“阴阳玦只是护他平安,让他不受陈睦状罪簿所扰。”可惜这平衡还是被飞天成仙的鸣盏打破了,她将自己的灵力反复洗涤提纯铸就了那块给司怀昀留下来的玉,让司怀昀能凭借那块玉更好地修炼——虽然司怀昀如今半点修炼的心思都没有。
她若是只是为平常的后代考虑,倒是无大碍。只可惜她儿子的灵魂罪无可恕,所以才会给她的飞升降下这么一道足可要了她的命的雷劫。
真是造孽。
悯宣展开扇子,他原本的眸色是极为平缓清澈的蔚蓝色,在说话间一抹墨水一般的红在这片蔚蓝里如蛇游动,鬼魅至极。
他道:“你不是在找赤庸么?本座可以帮你找,还可以帮你把他彻底变成一个残废,你觉得如何?”
元北庭叹息一声:“太让人心动了。”他又举起杯子抿了一口茶,“不过我留他在外面还有用。”
悯宣不耐道:“你活得不耐烦了我可以直接帮你了结。”
“赤庸还没这个本事,”元北庭道,“主要是他底下那条狗是谁,我实在是太好奇了。而且,鬼王虽然可以驰骋阴间,却于人间有碍。他身上带着我的封印,要是来了人间找苏芊尔,到时候一箭双雕,我才可以彻底没有心腹之忧。”
悯宣微眯着眼,随即扇了几下扇子,瞥开了视线:“你的事我管不着,我只要阴阳玦。”
元北庭摘下腰间的阴玦,磨挲着:“给你倒不是难事,只不过你得说好什么时候还我。”
悯宣以为他有什么急用:“就差最后一步,不过半月,我就还你。”
元北庭很大方地给他了:“那就行,毕竟里面有怀昀刻的传讯符,没了这个我们各自在天涯海角的时候可说不了话了。”
悯宣:“……”他笑露出一个小虎牙,有些稚气般的邪气,“真是阎王爷都得给你们俩气活过来。”
悯宣将阴玦的穗带在手指上圈了几圈,另一只手勾勒着阴玦的缺口,眯着眸子:“痴情种,连这天地之间灵力聚集的阴阳玦都跟小礼一样说送就送,那你还有什么能给他?”
元北庭注视着那枚阴玦,透过的光显得玉越发温润。他垂下眸,去捏紧怀里的那张符箓,这是司怀昀说给他张更好的后,去一禅庙请聚慧大师亲手开过光的符箓,至于另一张,已经被他妥善地收好了。
他一笑:“他救过我。”
悯宣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