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我没有咬你的嘴巴,陈时,张嘴,喘气。”
陈熹不自觉流露出命令的调子,虎口本能卡上了人的下颌,拇指闯入紧闭的唇,不由分说地撬开了他的齿关,一本正经重复,“喘气。”
小天地里降下一场局部雨,陈熹是个舔毛新手,一时分不清照顾和趁火打劫的界限,误打误撞效果竟也立竿见影,在钳制着的手掌抽离的瞬间陈时像被碾碎了骨头般下颓。
“哈…,哈…,咳,咳咳咳。”
迟迟没能消退的指痕和蜿蜒的血点齐齐控诉着陈熹。陈时从风暴的余波中艰难地爬上浮冰,堪堪撑着自己抬起眼,银白的鱼线被扯成一滴,在唇上氲开一层盈光。他咽了咽,极少用教育的口吻,“以后别,别乱亲。”
“乱亲?”陈熹起初以为是自己错听了声音,后知后觉这字节竟真的是从陈时的嘴巴里吐出。登时间惊恐、委屈、愤怒,铺天盖地侵蚀了她的心脏。脚尖急切而粗蛮地直抵他两足之间,方才你来我往的追逐不过一场游戏,再次掰过陈时下颌,力道之大根本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二十年后的陈熹身处高位,几乎是说一不二,装乖得了一时,可被忤逆被触怒的反应却根本无处可藏,而陈时偏偏是唯一能使她如此溃败难堪的原因。
她不允许切割的话由他开口,他折磨了她二十年,他凭什么,他没资格!若陈时要后退,恨意就会无法自抑,它与爱本就同源,来得也更汹涌猛烈。
“啊…”陈时齿间溢出一声急喘,没有挣扎,反倒拉着她的腕子将她往自己的方向拽,叠加的重力压得骨头酸痛,眉眼掬着一捧泠泠水,嘴角却是一钩月,“我是说,除了我之外的不可以,只可以亲哥哥。”
“…”陈熹滞住,一寸一寸回暖解冻,思绪与动作都显得十分迟缓,“陈时你吓唬我!”
“哈,哈哈哈…。”那人没良心地笑得肩膀直抖,身子微微弯下来,压在她的肩头。一柳腰纤细得一折就断,她想她能将他整个人都吞进影子里。可这是陈时,掉滴泪或笑一笑就足以令她束手无策的陈时。
怒意被短短一句话给哄得烟消云散。陈熹一边内疚自己太容易失控,一边隐隐觉得自己似是掉进了什么陷阱。那个被质问的人非但没有一丝被震慑,反倒溢出了一丝小小的得意。
不对,十分不对。
“哥哥,你故意的?”陈熹幽怨地揪住他的后颈,像抓住一只作乱的猫。
“嗯。”陈时应着,千山万壑尽笼于月下,他又在笑。
“为什么?”陈熹不明白。
一座座城市被抛掷在列车之后,只是那本也没什么重要,他们于这块土地并不熟悉,像天外来物没有归处。所不能割舍的,一生全部的重量仅是彼此而已。
他们之间的亲密是理所应当,她一直这样想。
“因为…”陈时顿了顿,凝眉间主动向前挪了半步,“偶尔我会涌上一股失重感。”
“原本掌握在我手里的方向,换了人去左右,我知道,妹妹是长大了…。”
“是该欣喜的,因为成长不全是坏事。这样你就能,即便没有哥哥也保护好自己。可是我并没做好准备,陈熹,我还没跟上。”
在过去的记忆里陈时一直很少唤她名字,以至她从未意识到,‘陈熹’二字是如此滚烫。
“惶恐来得比欣喜更凶,我会不会,不再如曾经那么的重要…。等等我,或者,如果你不再需要依附我,那就让我依附着你。但是陈熹,你要做我的主,就只能给我一个去依附。口头轻飘飘的不够…。”
他垂着一截颈,宛如献祭伏向她,话到后面已经近似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