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要赶在陈时抬头之前,他什么都不用知道,也不必去看。
这是陈熹擅自做下的决定。
她想忘,但沉疴依旧流动在她的血管,控制着她,必须将它们抽做绵密的细丝,将陈时裹起来。
模糊的面目因重叠而清晰,腥臭气钻入鼻腔,刺激着Alpha的神经。他们存留着浓重的兽性,对领地先天拥有狂热的占有欲。
女Alpha的脚步被截停,朝脚下啐出一口浓痰。充满轻蔑的调侃来自餍足后的闲情,“噢?看来,我是闯入你的地盘了?哈哈哈…,小家伙,别那么紧张,跟乌眼鸡似的。”
“从昨儿个我就注意到你俩,啧啧啧,真可怜啊,孤零零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变异种吃掉。”
“不过好在你遇到我了。”她掰弄着手指比划,“我呢,没别的爱好,就两样,喜欢当人老母,喜欢弄omega。你看,与其这么胆颤心惊,不如把那个omega孝敬给妈,妈保证,只要你听话,以后少不了你的骨头啃。”
陈熹耳尖微动。可以相融的血勾连着彼此的心脏,数着彼此的呼吸。她猜想,这一秒的陈时正紧咬后齿咯咯作响,下一秒的陈时就该要苦恼地跟她道歉。
女Alpha还在说,“如果你实在舍不得,一起玩也不是不行,这做母女嘛,还不是好商量?”
走位在脑海里成型的瞬间脚尖起跃,如果这具身体也来自二十年后,陈熹能做得更快。
薄韧的肌肤凸起狰狞的筋骨,冰凉的铁片自女Alpha的颈后绕过。待她察觉,已被那只手死死钳住了发根,一动不能动地直视向灰蒙的墙,眼睁睁地瞧它染作殷红。
尖叫同喉管一并切断,被血淹没得一干二净。
“小熹!”
“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不说一声就乱跑,吓死哥哥了知不知道?”
陈时焦灼地跑过废墟,那拥抱恨不得吞去所有罅隙,将她融回自己第三根胸肋。
“对不起哥哥,我想着那边没看过,就去翻了翻。”
陈熹将脑袋抵在陈时的颈间,鼻尖不经意地蹭过那处透着胭粉的腺体,伏作乖顺。
到底比计划慢了些。虽说可以正面解决那个女Alpha,可这样的话难免喷溅到自己身上,洗手也废了点时间。
“别生气,我不喝甜水了,吃什么都行…。不,我不吃了,哥哥要是还生气,那我什么都不吃了。”她娇声卖痴,软着调子叫人牙酸。
“怎么能不吃呢。”陈时从口袋里拿出一条已经融化的巧克力,“一会儿哥哥再接着找甜水,你先吃点这个吧。”
陈熹眼里根本没有食物,她将巧克力随手塞进口袋,强制地将指节一寸一寸插进陈时的指缝,紧紧契合,密不可分。
“那哥哥原谅我了吗?”
陈时的心绪掌控着她全部的神经,她没有办法不在意。所以讨好也是原始的,仿佛还在培育仓里的模样,共同栖息在那团水液里,一条共脐拴着彼此哪儿也不能去,要贴着,用湿热的唇触碰对方。
自然而然地,她小心翼翼叼起他手背上的一层皮肉,舌尖慢吞吞蠕动过上面的纹理。
血点氲成一片红痕,陈熹还想再向下去,在他身上重塑那条脐带,那是剪断了共脐的代价,亲密就总得伴随痛意佐证。
“我没有生气,更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事,小熹,哥哥是害怕。” 他的身躯隐晦地震颤,“别再离开我。”
陈熹就又笑了。
她最想说的话从陈时的嘴巴里蹦了出来。可是,她怎么会离开呢?她不会离开的,她恨不得和他一块躺进那拢火里,掺成不分彼此的雪,像两块在榨汁机里融合的苹果,用唾液做血肉的粘合剂,大口大口吞咽下去。
然后,就让他将她灼出一个血洞,一块化下去,化成肉糜,血浆,一滩细胞,他们就又回到最初了,回到那狭窄的细胞培养瓶里。
“我听你的,陈时。”她又不自觉地唤了他的名字,“你也要听我的。”
“像我不会离开你那样,永远,永远,永远,别离开我。”
巧克力填补不了她的胃,她想她会一直饥肠辘辘。除非,用他的皮,他的肉,他的骨,他的五脏六腑;除非,用他的眼,他的泪,他的魂,他的七情六欲,才能填满她每一处罅隙。
亲吻是一种食欲,她碾转过后,轻轻地舔了舔。
陈时回答,“当然,我会听话。”
两人分吃下那条已成糨糊的巧克力,将塑料薄膜丢弃,再次将彼此的手指连结成扣,亦步亦趋,穿梭着雨潮向远方寻找新的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