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清梧在绣室内彻夜不眠熬了两天两夜,直到第三日绣到最后一针,终是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徐佑诚听得动静,忙叫人去请大夫来。
二人推开门,见到那副如瑰宝一般出神入化的苏绣屏风,愣在了当下。
雨过天晴,烈日照了进来,光影流连在四壁上,宛若一幅幅画卷。
这便是巧夺天工,天下一绝的苏绣。
吴夫人喜极而泣,即便她不懂什么针线刺绣,也知道侄女一家子的性命恐怕是保住了。
陆攘第三日领着官兵入门,看见眼前景象,竟也是愣了愣。
他蹙眉看向徐佑诚,有些狐疑地开口:“你是怎么办到的?”
“皇命难违,卑职自然竭尽全力,正巧这几日有人毛遂自荐,想是上天有感陛下孝心,自有洪福齐天,有能者应之,以解燃眉之急。”
陆攘笑了笑,听着这无关紧要的屁话,只问:“本官有些好奇,不知是哪位能者,有这等本事。”
“这......”
“怎么,不能见一见?”陆攘依旧不信,问她:“即便你眼下不说,等到了陛下跟前,他也会这么问一问。”
“不是不能见,”徐佑诚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为难,便说:“熬了两个大夜,那姑娘累昏过去了,至今还未醒过来。”
这么一说,让陆攘越发好奇了,问道:“都说江南人才辈出,徐大人在临安这么多年,这识人看人的本事也越发高明。”
“不敢不敢。”
“那本官就在这里坐着,等她来回话。”
徐佑诚如今卸了包袱,依旧不敢松懈,但听他说了这话,却是一愣。
看着光景,今日他见不到姚清梧,是不会走的。
他朝长随投个了眼神,那长随会意,便匆匆往吴夫人那边去了。
吴夫人坐在姚清梧身边,看着大夫开的药方,大夫说是劳累过度,开的都是滋补的方子。
她心里也有些不忍,到底是救了杨家一门,只敢把她当恩人看。
“去把柜子那两只百年人参取了来,”她回头看了一眼床上酣睡的女子吩咐道,一时心里生出几分愧疚,叹道:“只可惜无父无母,出身地位了些。”
又坐了一会儿,姚清梧缓缓睁开眼睛,望着陌生的床帐和帘子,倒吸一口冷气坐了起来。
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她又跌了回去,再次慢慢起身。
吴夫人见状,忙心疼道:“慢些慢些。”
“这里是......”
“这是府衙厢房,”吴夫人眉开眼笑,明看着有几分慈祥,和气说道:“姑娘,你这回立了大功,是我们临安府的大恩人。”
她回了回神,想起了些事,又问:“那杨大人一家.......”
吴夫人抽出帕子拭了拭泪,说道:“难为你有情有义,你放心,陆攘已吩咐去放人了。我们璋哥儿是个有福气的,能有你这样的红颜知己。”
姚清梧闻言尴尬笑了笑,忙解释道:“夫人误会了,我与杨公子却有些交情,谈不上红颜知己,只是杨家上下平日里待人和顺,都是良善人,民女也是不忍这样好的人家,横遭此祸罢了。”
吴夫人愣了愣,怎的与她预料的不一样,她还以为,姚清梧会乘势挑明两人的关系,甚至她已打算出面,替杨家三公子保媒。
不过是个庶子,这孩子又无依靠,于侄女膝下的两个嫡子毫无威胁,许了三奶奶的位置,又能如何。
“你这孩子,莫不是害羞呢,”吴夫人试探道:“我先前不知道,璋哥儿那孩子竟是这样痴心,到了大牢里还捏着你的信物不放,挨了打也不放。”
“信物?”姚清梧不免好奇,她几时给过他信物。
“就是那个锦囊,你不记得了?”吴夫人笑着提醒道。
李望悠恍然想起那日,杨璋欲言又止的模样,要了铺子里一个锦囊。
她越发哭笑不得,只得说道:“那时抵债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虽如此说,可他宝贝的很,”吴夫人没有气馁,又劝:“你若是不好意思,我来做主。”
“不是的,夫人,”她真诚地看向吴夫人,眉眼清澈,说道:“我对三公子,并非男女之情。”
话说到这份上,吴夫人再愚钝的人,也听出了她言语中的拒绝,只得叹道:“好罢,等你哪日改了主意,再与我说。”
说话时,莲花捧了两只锦盒过来,看着吴夫人感激道:“姑娘不便起身,奴婢替姑娘谢过夫人了。”
“这算不得什么,”说着吴夫人看向床上的女子,扯着家常话:“我瞧你瘦的很,这两支野山参,你留着补身子吧。”
这一回,姚清梧倒也不客气,毕竟针线是个熬心血的活计,再推辞便显得做作,就说:“是,多谢夫人,民女却之不恭了。”
“你先歇着,等住几日再走。”
姚清梧却摇摇头,说道:“家里侄儿见不到我,起夜时会哭,已耽误了几日,恐怕他早已心急如焚。他人小,受了惊难免要哄几日。民女也不便打扰了,过会儿就回去了。”
吴夫人早打听过她的事,多半也是为了这个侄儿,她的婚事多有不顺。
“既如此,一会儿,我派人送你回去。”
正打算歇下,外头有人来传话,说老爷身边派人来,让姑娘去前面拜见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