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这简直是黎言许表演魔术时最愿意看到的表情了。
后来,小孩子的妈妈姗姗来迟。
了解清楚来龙去脉,小孩子的妈妈又给黎言许道了一次歉,还说可以再给黎言许买多一瓶矿泉水,但黎言许拒绝了。
他现在已经不渴了。
将瓶盖拧回瓶子。
于是,捏着个空瓶,黎言许开始找垃圾桶。
这边的海滩是近两年最新开发出来的,黎言许没怎么来过,所以这个垃圾桶,黎言许一找就是十分钟。
也不知道,他刚刚拿给同学的空矿泉水瓶被同学扔哪去了。
而为了扔个瓶子,黎言许从海滩较为热闹的那头,直接跑到了较为僻远的角落里来。
海面上,航标灯闪烁着。
海风湿咸,细沙很软地附在脚底,波涛声如白噪音,似能抚平黎言许内心对于学习成绩的焦躁。
静静地感受了一会儿海风,又静静地听了一会儿海浪声,黎言许就准备回去和其他同学汇合了。
海滩上方,有一条由卵石和小石子铺成的小道,黎言许回去的时候走的就是这条卵石路。
周遭的照明灯没那么亮,行人也少。
黎言许望着那轮皎洁的月亮,蓦地觉得,今晚的月亮很像是他去看魔术表演秀当晚,他和石岩溪一起看的那轮。
也就是这样想着,很快,黎言许就在前方的石子路上,隐约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张兮和朱致淮。
他们迎面向黎言许的这个方向走来,彼此之间还自然地牵着手,也不知道聊到什么,脸上都带着笑。
朱致淮笑得稍微有点腼腆,张兮倒是哈哈大笑。
只不过,他们脸上的笑在看清黎言许时似乎淡了不少,并迅速转为一种稍微有点尴尬的、不知所措的僵硬模样。
或许是注意到黎言许的视线于他们牵着的手瞥过,不动声色地,朱致淮和张兮松开了彼此牵着的手。
“黎言许,你也来散步啊,这么巧。”张兮寒暄。
朱致淮则没说话,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今天和一些同学来打沙滩排球。”黎言许简单寒暄。
没深聊,他们很快告别。
只是,往前走了两步,心存好奇地,黎言许又回头看了眼身后愈走愈远的两个背影——刚刚那被松开的两只手,此刻又牵回去了。
很古怪地,黎言许看着他们的背影,脑海里倏然闪过大年初三夜不小心窥见的那两个接吻的男人。
其实,朱致淮和张兮并没有接吻,他们的亲密举动只有牵手,但莫名地,他俩带给黎言许的感觉很……
黎言许顿了一会儿,没想到合适的词。
回程的时候,有个同学发现自己的鞋开胶了。
有另一个同学提议:“看你这鞋还挺新的,要不然回家用胶水重新粘一下?”
受此启发,黎言许终于想到了那个词。
胶水。
朱致淮和张兮给人的感觉,很像是胶水,密不可分的胶水。
--
五一结束,距离第二次月考就没多久了。
可在这期间,他们年级发生了一桩事,闹得人尽皆知,就连黎言许的爸爸妈妈也耳闻了一些。
事情的起因,是朱致淮的妈妈来学校堵张兮,说张兮带歪了他们家的孩子,让张兮立马和朱致淮断绝关系。
吃瓜的同学被各班的班主任赶回班去。
而朱致淮,在听到他父母来学校堵张兮的当下,就撒腿跑出去了,一向给人感觉很温和的朱致淮,这次并没有很在意形象,跑得像一股风。
不知道那个下午,朱致淮父母、朱致淮、张兮,以及张兮姗姗来迟的家长在老师的办公室内聊了什么,反正,第二天开始,朱致淮就没再来上课了。
班主任给出的措辞是:朱致淮接下来的半个学期申请在家自习,月考和期末考的时候会过来考。
张兮则是直接请假了两周,两周后他重新来上学。
而据一些不保真的瓜说,张兮之所以会请假两周,是因为他不久前过度呼吸,并因为情况严重被送到了医院。
又有一说,朱致淮下学期可能要转学了。
--
重新来上学的张兮,状态看上去很糟糕。
黎言许跟他打招呼,他也像没听到似的,还是黎言许拉了下他的手臂,张兮才迟缓地、懒懒地看了他一眼。
是个醉生梦死的眼神。
这个学期,高二七班的体育课和三班的又一起上了。
上半个学期,这对张兮和朱致淮来说或许是个好消息;但现在,则颇有一种“物是人非”的苦涩意味在里头。
张兮这节体育课,依旧没碰篮球。
他坐在操场的角落,躲在荫凉地,不知道发呆在想什么。
黎言许在他身边坐下时,张兮依旧还是懒懒地抬了一眼。
形单影只的人,投来的视线里也透着孤寂。
两个人沉默地,一同看树荫的影子移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不过附近篮球场的一场球赛上,裁判已经吹了两次暂停哨。
“你很喜欢朱同学吗?”黎言许问道。
“喜欢,很喜欢。”片刻后,张兮道,他的嗓子很哑,没有了往日的清亮底色。
黎言许:“喜欢同性,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这次,张兮的沉默就更久了。
“……我喜欢他,和他的性别无关。我只是单纯地,很喜欢他这个人而已。”
倏地,黎言许就想起自己前几个月看过,且这段时间又看了一次的帖子观点:“爱不分性别。”
“抱歉。”黎言许看着他,“那你介不介意我问一下,喜欢是什么感觉呢?”
这次,张兮不答反问:“……为什么,你突然会想问这个?”
很缓慢地,黎言许吐露心声道,“因为,我发现,我可能也喜欢上了一个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