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在桌前站定,看了一眼侍寝簿,那一张张的空白页面,心里不知为何微微有些发慌起来,思衬一会儿说道:“敬事房那里你做些安排,皇上那你多留点心。”
苏培盛也伸着头瞄了一眼,并没有一点吃惊,皇上每晚歇在哪里,没谁比他清楚。自从贵妃娘娘遇喜,皇上再也没宠幸过其她女人,这确实不太正常,可这种事也不能跟皇后明说,只能依着她的意思办事。
皇后神色间有了倦意,在榻前坐下,揉着额角道:“有事一定要与本宫回禀。”
苏培盛恭恭敬敬“嗻”了一声,垂手退后。
窗外北风呼啸,拍着窗扇微微咯吱有声。
苏培盛回过神,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与门外的当值的太监吩咐了几声。
没一会儿,敬事房的一名小太监捧着大银盘送了绿头牌进来。
皇后的意思他明白,这样安排是要皇上疏解心情,不能为了一个女人禁欲过度,若是还有人能让皇上提起兴趣,那对他来说也是一大幸事,他也不用整日这样恐慌不安了。
雍正看都没看,终究是一言未发,敬事房的太监磕了个头,捧着银盘退了出去。
苏培盛见状,刚弯起的嘴角又垂了下去,皇上不召幸妃嫔,这样看来,谁都无法再撬开皇上的心,往后,他还是要提着心过日子。
忍不住偷偷抬眼一瞥,不想正对上那道威严的视线,忙低下头去。
雍正起了身,在窗下负手而立,神色平和,瞧不出什么端倪。
苏培盛目光微垂,犹豫再三悄声问道:“皇上,叶小主那,您要不要去探望探望?”
雍正默然良久,才说道:“让皇后多费点心。”
苏培盛不知他心绪纷乱,只盼着他能够与叶欣重修旧好,踌躇了会儿又说道:“奴才听容香说叶小主昏睡中嘴里一直念叨着皇上。”
“她怎么样了?”雍正面色淡淡,一如往常,眼光随意地看着远处。
苏培盛听他语气渐缓,不再严峻,他低声道:“回皇上,奴才让人守着那呢,叶小主有容香和太医照料伤情已经稳定了,只是还未完全苏醒。”说完,偷觑皇上的脸色,迷茫的夜色里看不清楚,也不敢再看。思索着心事,顿了顿慢慢说道,“奴才以为还是皇上亲自去探望,这样叶小主醒来见到皇上也会高兴。”
雍正蓦然转过身,目光冷冷地看着他,他心里有些畏惧,还是说道:“皇上性子寡淡,但叶小主对您是恭敬温顺,这比……”
“皇后让你这么说的?”雍正问出这话,双眼如寒星微芒,那目光森冷,似比冬日里的夜风雪气还要寒。
苏培盛连忙垂手侍立,心里怦怦直跳,在御前当差几十年,皇上这样的神色,他也见过几次,每一次都让他禁不住打个寒战。
雍正语气已然凛冽,“有些事朕不问,不是不知道你存的什么心。”
苏培盛心中惶然恐惧,额上全是涔涔的冷汗,忙跪地道:“皇上息怒,奴才知错,望皇上饶恕。”
雍正看着他,嘴角不易觉察地微微扬起,但那丝冷笑立刻又消于无形,“你去见皇后,是为皇后解忧?还是另有打算?”
语意里隐隐有了两分威胁,吓得苏培盛连声音都瑟瑟发抖,只是连连磕头求着饶命。
雍正的怒气并没有平息,语气却淡然了几分,“朕不喜欢多事的奴才。”语毕,他踱了两步,负手站立苏培盛面前,一言不发,静静地从头到脚扫视了他一遍。
苏培盛跪地不敢作声,也不敢答话,只是磕着头。心里不知该怨谁,为什么白初念独得偏宠,为什么偏偏会是她呢?
雍正又在炕上坐下了,捻着手上的碧玺串顿了一下,旋即命人都退了出去,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苏培盛平定了心神,在一旁侍候着,听到烛火炸的噼里啪啦,拿了一把剪刀,亲自将案前的烛花剪了。
深夜十分,他小心询问着皇上什么时候歇下,却没有得到答复,只好退守一边。
雍正全神贯注在书卷上,慢慢将书翻过一页,目光只凝伫在那,不言不语,一直到了后半夜才睡下。
苏培盛命那些宫人都散了去,只留了两个太监在外侍候,自己值守内寝,在御榻帐前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