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云茫然问:“怎么了?”
残月收紧手指,心脏不停抽痛。
小雪莲是被残月一手带大的,五百年朝夕相处,残月对他再了解不过,一眼便看出对方在撒谎。于是悄悄跟了上去,看到小雪莲割破手掌,听到他的痛呼。
小雪莲自幼便十分怕痛,残月生怕对方磕着碰着,年幼时所有家具、门框、门槛、地面都裹上了软垫。
从前小雪莲无意得知他的寒骨体质,在他熟睡时偷偷割破手指喂他喝血,被他发现后严厉呵斥一顿才及时扼制。
如今小雪莲竟几次割破手掌,耳边不停响起小雪莲的痛呼,这叫他如何不心疼。
是他的错,他应该好好看着小雪莲的。
残月摩挲着沈行云的掌心,喉咙干涩,嗓音沙哑:“阿云,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好吗?”
有一瞬间,沈行云几乎要怀疑在灶房里的不是错觉,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徒弟修为比他低得低,他不可能发现不了对方的气息。
沈行云敷衍点头:“好好好,我答应你。”
残月看出他的敷衍,蹙起眉,语气严肃:“阿云,认真一点。”
真稀奇,徒弟教育起师父来了。沈行云心里觉得好笑,不过并未表现出来,认真点头:“我知道了,但这个梅花糕……”
“我不吃。”残月语气冷硬。
沈行云不解:“为什么?”
残月说:“我不想吃。”
许是吃腻了,他再研究点别的花样。
残月看出他心里的想法,将人扯到身前,仰头认真注视着眼前清俊的面庞:“阿云,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我只有一个心愿。”
“只要阿云平安快乐,我死而无憾。”
几乎是“死”字刚一说出口,沈行云的眼神骤变,他满眼惊愕地看着残月,眼圈一点点被染红,琥珀色的眸子里泛起晶莹水光。
他急声说:“呸呸呸,你这说的什么话!多不吉利!”
残月只是笑着将人揽入怀中,大手包裹住沈行云的后脑勺,拇指轻轻摩挲着柔软的发丝,“阿云,我发誓会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答应我,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了,好吗?”
眼泪无声无息滑落,顺着脸颊没入残月雪白的衣裳。沈行云咬紧颤抖着的下唇,重重点头:“好,我答应你。”
没有人对他说过要保护他不让他受到伤害之类的话,沈行云失去妈妈后孤立无援,刚开始也幻想过父亲能将爱分给他一些,后来长大了,成熟了,就不再幻想了。
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他已经习惯了。直到来到这个世界,他遇到了这个人。这个人给了他很多很多爱,很多很多安全感,此刻又抱着他,说只要他平安快乐就死而无憾,说要保护他,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也许潜意识有那么片刻意识到眼前人不对劲,可终究是感性占了上风,使他有意无意忽略了这些不对劲。他只是哭,哭得缺氧,大脑一阵阵发晕。
他哭了多久,残月就抱着他轻声细语安慰了多久。
他有些惴惴不安,怕继续哭下去会惹人烦躁,但对方没有一丝一毫不耐烦,他甚至分出心神来讶异这个世界上怎会有如此耐心之人。
到了后半夜,沈行云哭累了,在残月怀里沉沉睡去,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残月伸手抹去,将人抱到床上,盖好被子。
起身时脑海深处忽然一阵晕眩钝痛,眼前天旋地转,意识如同陷入深渊,不断下坠,直到被困于神海深处。
梅映雪双目赤红,滔天的愤怒与嫉恨将他吞没,他压根不懂因何愤怒因何嫉恨,只是一想起沈行云被残月抱在怀里,眼前便不断闪烁过去的画面——沈行云被残月亲吻后的羞赧,沈行云看向残月时充满爱意的双眼,沈行云赤/裸/着躺在残月身下……
一想到这些,他就恨不得杀了残月,也恨不得将沈行云生吞活剥。
残月察觉到他危险的念头,压低声音低吼:“谢欢,你若伤他,我就与你同归于尽!”
“呵……”梅映雪冷冷勾了下唇,身体变得僵硬不受控制,他知道这是残月在暗中操控。
漆黑的瞳仁阴郁偏执,梅映雪闭了闭眼,神海中两股强劲的力量打得不可开交,皆带着恐怖的杀意,两人争斗,最终伤害的还是这具身体。
梅映雪的脸色愈发惨白,忽然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片刻后,他抬脚走向沈行云,眼神疯狂,声音嘶哑:“你知道吗,在他来到黑渊的第二百年的一个夜晚,我记得那天是五月初五,月亮很圆。”
残月心里浮现一抹不安:“你什么意思?”
梅映雪低低笑起来,嘴唇格外殷红,如同鬼魅:“他跟你吵架,将你关在门外,你坐在门外睡着的那一晚。我伪装成你求他原谅,顺理成章脱去他的衣裳,将他压在床上,掰开他的腿……”
残月声音颤抖:“谢欢,你……”
梅映雪眯眼笑起来,视线从上而下扫过沈行云身体的每一寸,语气可惜:“别怕,那晚我没对他做什么。”
毕竟那时他只觉新鲜,对沈行云的身体并不多么感兴趣。
略微一顿:“今晚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