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域舒阁,施弥先去了一个地方,之后才往紫藤院走。
回到紫藤院的时候,院中宽敞的空间已然堆满大小各异的箱笼,木菲和张淼几人正搬运箱笼往边房填。
她径直往边房走去,和出来的几人迎面撞上,木菲瞥过脸色不看她,她们的神情难掩紧张。
施弥越过她们收拾起行李,不过她也没几样物件,理出两个包袱便往紫楹花树旁的房间走去。
谢盈跟着她进到房里,望着里面空旷的空间,“真没想到兜兜转转,这间房又成你的了。”
施弥将东西理好,回头看着她,舔唇:“我饿了。”
谢盈笑道:“我也有些饿了,去食苑吧。”
“嗯。”
她们便往食苑去,路上撞见施棠失了魂般从面前经过,神色匆匆,瞧着那方向是往山门去的。
谢盈问道:“施弥,施棠师姐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施弥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轻声:“应是有的。”
用膳过程中,施弥突兀地冒出一句:“接下来两日我要回一趟家。”
“啊?”
谢盈疑惑地看她。
施弥没有过多解释:“我想回去看一看家里人。”
她便继续吹凉手里的云吞,再用汤匙舀进嘴里,慢慢嚼着。谢盈发现她真的很喜欢云吞,几乎每次都点的云吞。
她看着对面碗中飘着的晶莹油花的白汤,问道:“施弥,这个是不是很好吃?”
“嗯,很好吃。”
“我下次要尝尝。”
“嗯。”
用过膳后,施弥踏上回城主府的路,看着熟悉的建筑,无端生了几分感慨。她很轻松就落到昔日的住所,玲珑院。
院内杂草丛生,原本充作装饰的水仙盆栽几近凋零,没有人居住的院落像失了精气神,阴阴沉沉。廊柱在蠹虫的咬噬下,漆面脱落,有了明显的蛀痕却无人修葺。
她推开院落往外走去。
经过一片假山园景,入耳的声音倏地嘈杂纷乱,她站在月洞门后,侍女们端着漆盘神色匆匆而过。隔得好远,但仍有药味扑鼻。
施弥眼中闪着浮光,探头往她们前去的方向望,那正是夫人的住所,洛霞院。
她想起了什么,嘴角扬起一抹笑,悄悄跟了过去。
不等走进,一阵“乓啷”巨响在院里炸开,侍女门忙跪倒在地,不敢出声,听着病榻之上的夫人的怒火:“我、咳,我不要喝这些苦得令人反胃的药汁。”
榻前的一位管事婆子抹了抹泪,哽咽道:“夫人,你如何也要喝点啊,药哪有不苦的,你喝了,只有喝了,才有力气啊。”
贺梅伸出一双枯槁的手往她那探,婆子接过她的手,抚过上面干枯的纹理,不禁难过,原本夫人的手保养得当,细腻嫩滑,这才几日光景,竟磋磨成这般了。
她忍着泪。
贺梅嘶哑道:“你看着我长大,最是清楚我多厌苦了……”
婆子闻言老泪再涌,她家夫人自小金贵,那是半点苦都吃不得的,如今却一碗又一碗的药汁下肚,她每次看着夫人含泪咽下的模样,也跟着揪心。
她悄然拭去泪水,伸手捋顺夫人的发丝,看到她鬓间的几缕银丝,手不住地颤抖,只能当作不曾看见,“夫人,你想想小姐,你想让她黑发人送白发人吗?”
听到施棠这两字,她才稍起精神,不过却笑道:“嬷嬷撇,你又忘了,棠儿如今是修士,将来是要成仙的。”
仙不仙的于她来说太过遥远,导致她老是忘了小姐是去修仙的,远了讲是要成神仙受供奉的。
她忙道:“是我的不是,老是忘了这茬。”
“你往后记着便好。”
“夫人,我会记着的,如今你还是要顾好自己的身子。”
“是,我许久未看到棠儿了,我要赶快好起来去看她,快端药来,我要喝药。”
“好好,我让人再去熬制。”
她回头朝侍女们吩咐:“再熬一副汤药。”
一名侍女应下退了,剩下的侍女则利落地收拾地上的碎片和汤汁。
管事婆子抚着夫人的手,讲从前尚在府里的闺中糗事,宽慰她的心,期间夫人不时莞尔,气氛融洽。
施弥收回灵识,睁开了眼,眼中闪着利光,幽幽地看向她所在的位置。
旋即她的视线一顿,看到一副高大沉稳的身影正缓步朝洛霞院走去,认出来人后她的眼神一暗。
管事婆子见施将来了,忙站起身行礼:“老爷。”
施将颔首,她便极有眼力见地退出寝殿。
施将看向榻上脸带病容的贺梅,走上前,握住她的手,关切问道:“今日的药吃了没?”
闻言,贺梅的脸微赧,施将哪能不明白,“我知你不爱苦涩之物,但良药苦口,你还是勿耍性子。”
他温柔地轻抚她的手,眼中满是对她的关切,贺梅轻轻应下。
管事婆子从侍女手中接过泛着热气的药汁,在外等了片刻,药汁已有转凉迹象,怕凉透了药效会有出入,便进到殿内,对着房内的金线鸳鸯泛水屏,低头说道:“夫人,药快凉了,可要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