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丹田处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恢复了片刻的清醒,一睁开眼就看到飘浮在上空的玉弓,玉弓散着炽烈的光,他侧脸看到神情魔怔的悦礼。
他记得玉弓是用来废除修士的过往修为,和断绝将来的修行机会的上古神器,轻易不可妄用,有违天道。
思及此,他目眦欲裂,试图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强行逆血刺激神经恢复清醒,用灵力修复碎裂的内丹。
悦礼见他醒来,冷哼一声,加大手中摇铃的力道。
曼陀铃一响,果然随深眼前一黑,险些昏了。
他长指施诀封闭五感,手上动作不停,不断地修复表面现出裂纹的内丹。
灵力耗尽时,他就用气血去供给丹田,唯一的念头就是保住内丹。
悦礼笑道:“师弟,你莫要挣扎了,玉弓在此,你的结局已定。”
他加大手中的力道。
浑身气血倒转,随深再也撑不住倒在台上,口中涌出鲜血,眼前石砌的水台重影连连,他咬牙撑着,所有的情绪皆被他抛之脑后,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不能失了内丹。
他无法设想失去内丹后他该如何。
男子见他还在顽强抵抗,脸色转阴,从乾坤袋中取出一道符纸,再注入灵力。
符纸“嗖”地一下飞上水台,盖住台上之人。
痛哼声即刻响起,随深被横空的一掌击飞,却又被仙灵索束缚,两股力道的冲击和碰撞,他狠狠砸在台上再也无力反抗,失了灵力护体的肉身筋骨传出清晰的碎裂声。
丹田处的剧痛经久不息,倒在水台上时,他的眼前血雾蔓延,耳旁嗡鸣不断,攥手握拳的力度逐渐减弱,直至失去意识。
施弥是被一阵激烈的敲门声吵醒,她望着头顶好一会后,才下榻去看门。
外头是谢盈惊慌失措的声音:“施弥,怎么办,怎么办……”
她反复地念着‘怎么办’,施弥晃动她的肩,等她清醒。
谢盈眼中似有泪垂落,她抑住惶恐,蠕动嘴唇:“随、随深师兄的内丹被废了。”
施弥凝向她,用平常的语气:“果真?”
谢盈点了点头,握住她的手,颤道:“施弥,你说当时你真的和随深师兄走散了吗?”
施弥挣开手,垂着脸,冷漠道:“他如今的遭遇与我无关,莫要再与我说这些。”她把门重新关上。
留下谢盈一人在门外,她怔愣地站在原位,想到施弥和随深师兄的关系一般,却没想到她如此不喜随深师兄。
施弥再次见到随深的时候是在岫旻峰上,他正被一群人围堵在悬崖旁,孤立无援。
“随深师兄,哦不,随深,你看看你如今的样子,不人不鬼!”
“谁能想到昔日的首席弟子会成为一个修为尽废的废物。”
望着曾经的天才沦落成如今任何人都可随意欺辱的对象,他们内心卑劣的作恶感油然而生。
带头的那人提议:“你们说,我们今日就是将他弄死了,长老也不会寻我们的不是吧?”
“自然,他受惩一事便是长老们商议决定的,早就放弃他了。呵,亏我还以为会多特殊对待呢,也就这样吧。”
“更何况,他内丹被废,与凡人无异,早已非我同门。”
他们说着愈发向前逼近。
随深一身染血衣衫,凌乱的发上布满凝固的血块,形容上的狼狈却无损他的气势,眼神凛冽地盯着对面。
可下一瞬,他被一阵灵力刮倒在地,他反应灵敏地扒住身侧茂密的植被,脊背后方是万丈悬崖。
他的额间有冷汗冒出,失了修为的他不是这几人的对手,唇抿得极紧。
“哈哈,你们看他这个样子,怕死了吧?”
“哈哈哈,有趣、好玩。”
随深从前天资优越,性情高傲,在一场场比试中不形于色地杀出重围,他们也目睹过他的惊才绝艳,因此现如今见证他的不堪,别说内心多畅快了。
“这些年你们学了个什么东西,即使我、我已非修者,凡人便是你们可以随意欺辱的对象?”他皱眉,忍着胸口闷涩的痛楚,断断续续说道。
他们几人脸色一僵,有人看着他,有些不安:“耀明,不若算了。”
那唤耀明的男子扬言摆手,“不能算了,”他冲着随深喊道,“你是威胁我吗?不要问了你现在是什么身份,还以为是师兄、大师兄啊!”
话赶话到这,他手一挥,一道灵力挥去,随深往后翻去,使劲攥住草皮,脚陷进石块凹陷,上半身几乎是吊在悬崖边,全靠腰间的力支撑,衣衫翻飞,好似一阵风来就能将他吹折。
草皮断裂,他的手硬生生插进岩缝中,血迹横流,不过身上再多的伤都抵不过坠崖的惨烈,咬牙硬撑。
男子继续朝他走去,身旁的弟子见这是要闹出人命,忙动手阻拦:“耀明,不至于,差不多了,别真闹出事来。”
谭耀明甩开他的手,狠声:“别拦我,你们不知道么?当年那场宗门大比,他是如何踏着我的自尊走到众人眼前。”
当年他也是势如破竹,一路闯进决赛。第三关卡靠着把钝剑击败多少弟子,无数同门暗中看好他,可在他最志得意满的时候,随深这匹黑马厮杀上来,于琳琅台上一击击败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