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感觉身体大有好转后,便试着在医堂内四处闲逛,散散病气。
走至施棠的病房前,她停下脚步,试着在脑中设想如今的施棠是何模样,却发现她连一点影子都想不出来。
她推开门,房内门窗紧闭,飘散着挥之不去的药味。
她则站在门外,望着榻上的施棠出神,若是从前,她是坚决不会把颓丧的病容、扑鼻的药味和明媚的施棠串连到一起。她总是朝气蓬勃,宛若枝头上开得娇艳的海棠花。
她走到榻前止步,欣赏着她的憔悴。
施棠感受到注视,从昏睡中醒来,一睁眼就见到害她变成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
她的情绪大为波动,伸出枯槁的手,一双怨恨的眼扫向施弥,声音嘶哑难听:“施弥,我的好妹妹,你满意了。”
施弥没有吭声,往后退了一步,嫌恶地看着她,这才哪到哪。
“姐姐,从前我也是这般身染重病,卧病在床,可没有你这般好的待遇,自有人去寻得救命灵草。”
“呵,所以呢?你羡慕了?”
施弥轻轻摇了摇头,“不哦,寻来灵草又如何,又不是解药,吊着你一条命罢了。若是今后你一直缠绵病榻,那就再好不过了。”
因为设想中的场景,她笑出了声,清脆如铃。
施棠垂死病中,破口大骂:“做梦!娘亲说得不错,你娘便是贱骨头一个,你骨子里流着她的血自然也是贱骨头!”
施弥一掌挥了过去,“你不准提我娘!”
施棠避无可避迎面受创,口中喷出一道血。
恰逢梁泽从外面进来,见到这一幕目眦欲裂,抬掌蓄力往施弥击去,她没有躲避开,被一掌翻飞到墙上。
她倒在地上,呼吸急促,看着梁泽手持长剑,一步一步朝她走来,眼中闪着疯狂的光。
这个疯子!她相信时机合适,梁泽会杀了她。
她开始往窗口位置移动,梁泽在身后步步紧逼,“上次没能杀了你,这次竟自投罗网来了,还在我眼下重伤施棠!”
他想起施棠吐血的模样,再也忍不住地朝她背上再劈一掌。
施弥本就重伤未愈,这不留余力的两掌下去,她口中喷血,眼前一黑,险些昏了过去。
不过,她硬是咬着唇肉保持清醒,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昏倒!
施棠在发着怒到尖锐的声音:“梁泽,杀她!杀了她!”
在施弥挪移到窗棂下时,抬手迅疾朝榻上挥去一掌,其实她根本没有多少灵力可用,挥出的掌力轻到几不可闻,
不过关心则乱,梁泽几乎瞬移到榻前替施棠挡去,后背只挡到一团绵软的气团。他错愕回头,只见她矫捷破窗的身影。
他赶忙追到窗前,只看到长廊转角的一片衣角。
旋即,他眼眸阴沉地盯着那块。
施弥跑出内室之后,担心梁泽这个疯子还会作出什么举动,硬是不敢再待在医堂里,连忙回了寝殿。
她依着记忆回到紫藤院,却发现她的房间已经堆满她人的生活痕迹,桌上做工精致的饮具,梳妆台上的各式头梳,案台上的剑架无一不在昭示这间房的主人另有其人。
她压下情绪,敛下眉,转头出去了,在院里寻了一间无人居住的边房住下。
修习课后,几人结伴回到院里,木菲率先发现边房里的烛光,惊道:“你们看,空屋里是不是有亮光?”
其余人顺着视线望去,皆瞪大了双眼,竟真的有亮光。
“不会有鬼吧?”
“去,我们门派里怎么可能会有鬼。”
赵淼提议道:“我们过去瞧瞧吧?看看就知道到底是人还是鬼了。”
她们堆在一块往那走,停在房门口,叽叽喳喳商量着到底谁第一个进去,每个人都极尽推诿。
不等她们争出结果,房门率先从里打开,她们和施弥迎面对上。
施弥在观察她们,对面也在关注她,赵淼道:“你、你不是……”话到喉头,她却怎么都想不起她的名字。
“你是施弥。”林禾肯定地说道,就是她,和随深师兄一起出任务的弟子。
施弥点了点头,“你们吵到我了。”
赵淼解释道:“抱歉,这间房原本不住人,今晚却亮着灯火,我们就以为是妖邪之物。”
施弥点头,表示了解了,便回身关上房门。
几人在门后面面相觑,腹诽真是怪人一个。
从前就孤僻,如今历练一趟回来还是这般怪异,也不知如何攀上和随深师兄一道出任务的机会。
木菲和两人约好明日出发时间,便回了房中。
她走到镜台前坐下,在台上摆着的众多的头梳中,挑了一把流纹牛角梳,对镜梳起长发,心里猜想施弥不会再找她把房间换回来吧。
那她是万般不愿的,这个房间才配得上她,推开窗便是常年开得茂盛的紫楹花树,不像她原本的房间连稀疏的阳光都照不到。
听闻往生石也顺利取到了,也有她一份功劳,她若找人闹一通,硬是要回她房间,那该如何?
她持梳的手一滞。
不过下一瞬,她想起施弥嘴角的血渍,料定她出任务也是边缘人一枚。如今宗门上下谁人不知,随深师兄正为施棠师姐远赴寒渊夺取灵草,谁会搭理她啊?
木菲想起她还有凌源师兄的撑腰,嘴角露出笑意。
想通之后,她心情轻快地梳起长发,镜面照出她姣好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