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的屋子里不止他一个,另外那人一看到我,虽极力掩饰,可还是显得慌张,况且村长并没有同那人说,我是被他邀过去的,所以我就借口说这次去,是为了给你讨几身衣裳。”
原来是这样,叶芝点头。
顾宴初将包裹打开,拿出里面的衣裙,开始一寸寸检查,叶芝静静在一旁看着,并没有说话。
就这样,检查的衣裳从外衫换成了中衣,又从中衣换成了里衣,待摸到里衣一处明显厚于别处的布料时,顾宴初心中的猜疑得到了证实。
叶芝也围了过来,顾宴初将那块同色的布料撕下,里衣与同色布料之间,忽然掉出一张黄纸。
顾宴初展开黄纸,里面是几行娟秀小字,‘小心何伯,贩卖马匹,红漫村在劫难逃,大人快些离去。’
短短几字,里面却透漏出极重要的消息。
大梁严禁除特定职位外的人贩卖马匹,这举动,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一般人哪里有这胆子。
顾宴初面容严肃,“整个村子我大概也看过,并不可能存在饲养大量马匹的地方,何况有马就要有粮草、有牲畜排泄,这不是需要小面积的地方。”
叶芝听了他的话,脑中忽然闪过一处画面,她今日在村长家外等着顾宴初,本来乌骓也是好好的,可后来它却不停的朝一个地方打鸣,并且随之而来的是它不断焦躁的步伐,乌骓的异常会不会就与那里有关?
叶芝将这猜测告知了顾宴初,男子也陷入了沉思。
乌骓在他身边的时间很长,一人一马有着非比寻常的默契,也正是因为如此,顾宴初才放心的将叶芝交到乌骓的背上,可它忽然如此反常,定是有异。
电石火光间,顾宴初猛然想起一件事,乌骓自来都通人性,从不会像孩子一样耍性子,只除了天暖和后到了发情期,那时是它最焦躁急乱的时候,等寻了合适的母马,渡过了那段时候,乌骓就又会恢复成通灵的样子。
可是这都已经入冬,并不是动物发情的时候——
等等,顾宴初睁眼,想到了一进村长的屋子,那骤然变暖的气候,心里一下有了猜想。
“长成的马匹数量多,若是拉运出去定会引人注意,若拉出去的只是小马驹,也就不会那么显眼了。”
叶芝皱眉,有些疑惑:“可是这个时节的马儿们还会凑在一起吗?不在一起又怎么生出小马来?”
这番话问的顾宴初有些好笑,他摸摸叶芝的脑袋,然后道:“马儿并不像猫狗那般,短短几个月就会产崽,要想生出小马来,还需要近一年的时间才行。”
当然,剩下的话顾宴初没在好意思说了,只要环境不是太过糟糕,天气也适合,那给公马和母马多喂些发情的药,也不是不能让其□□。
马匹的事件顾宴初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这时他的脑海里又想起了那两位拉住乌骓的壮汉。
乌骓的力气他是知道的,他常年习武,又通晓乌骓的习性,想要一人制服都有些困难,而那兄弟二人在不知晓乌骓习性,光靠着蛮力就扯住乌骓的缰绳,显然力气非常人所能比。
叶芝也想到了那一幕,“我刚刚给那位郎君道谢时,看见他衣角袖袍都有星星点点的痕迹,那样子倒像是火星子喷溅上去的。”
之所以叶芝会明白这个,也是因为当初她想巴结顾宴初时,每日到膳房学甜羹,有时不注意,就会被那喷溅出的火星子灼了衣裳,所以看到男子的衣袖时,她才觉得好奇,将此事记在了心里。
在大梁,可没有男子下庖厨的惯例。
顾宴初唇角勾笑,先前的忧虑忽然一扫而空,望着叶芝的目光更是盈满星河。
他以前认为,只要有叶芝陪着,哪怕什么也不做,他也甘之如饴。可现在却发现,有这么一个聪明机敏,看事情不输男子的人陪在自己身边,那才叫真正的甘之若素。
这一刻的他,并没有再将叶芝当做普通女郎,反而是可以一起探讨事务的谋臣。
“你说的那人我也有注意,他的右手掌心布满老茧,尤其是食指指腹和尾指指端的位置格外严重,并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
顾宴初伸出自己的掌心,他由于常年练功习剑,指腹处的茧子也很明显,可同那人相比,就如一叶扁舟同碧水相比,根本没有可言性。
究竟是做了什么样的活计,才让这个年纪的人,有这样一双粗糙的手。
顾宴初越想越觉得事情的棘手,可是这个时候,想要抽身已经不容易了,他倒是不怕,但心里到底担心女郎,只不过,现在也容不得他们选择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叶芝道。
顾宴初‘嗯’了一声。
二人随便用了口饭,洗漱好后,就上了各自的床榻。
是夜,屋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
顾宴初猛然睁开双眸,里面一闪凌厉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