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御剑在茫茫人海中正寻找着薛惊澜,犹记得离开前曾隐约撇过一眼他玉简所指方向,但具体在哪,还是不太好寻。
不过,我很快就不用再为此事发愁。
随着不远处人群传来一阵惊呼,我终于见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这小子!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嚣张。
只见偌大的场地中,薛惊澜将数十道风系符箓玩转于鼓掌之中。
一道道黄符,裹挟着青光,似落叶般随着薛惊澜的动作翩翩起舞,在劲风加持下,将对手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灵巧的身法,配合着瞬发符箓,是我教出来的崽没错。
但是!
这小子怎么招招都爱往人脸上招呼,到底跟谁学的啊这是!
早就告诉过他,行走江湖,冤家宜解不宜结,多一个朋友少一个敌人,他愣是一句话都没听进去是吧!
尤其是交代他隐藏手段这件事,合着他只记得把阵盘藏起来,伪装自己只是个符修以外,其余一切都不管是吧!
我辛辛苦苦陪他练上好几年,才让他学会这近身打法,现在只是在预选赛对上一个小角色,他居然就这么水灵灵地给用出来了。
他知道养一个近战法师有多难吗!
尤其是在听到结界外一众修士的谈论,我肚子里那团肝火更是直窜脑门。
“那后生真是好一番巧思,我还是第一次见符修能用上如此巧技。”
“看这身法,还有手段,这小娃娃根基也很是扎实呢。”
“嗯,不骄不躁,是块好苗子。”
......
好了,这下全知道了。
我伸手扶住额头,强忍住撕开结界把那小子痛打一顿的冲动,抄起手,默默等待薛惊澜结束这场比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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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岛结界因这场单方面的暴力,正不断泛起涟漪,却颇具韧性,不见半点瑕疵。
而赛场内,薛惊澜凭借一手控风手段,也对阵得格外洒脱。
无需施展多大力气,他只需轻轻一抬手,无形的风劲便似重拳般,一道道落在对手身上。
加之符箓本就有生效快的特点,对方根本来不及应对,只能眼睁睁看着一道接一道的劲风直击他面颊。
从比试开始,自那人以为薛惊澜只是个单纯的符修起,他就没从天上下来过。
或者说,自那时起,他便再也没有挣脱的机会。
小半日过去,薛惊澜觉着无趣,才将手收回,任由对方顶起副猪头脸,狠狠摔在地上。
他转了转手腕,等待场外主持秩序的太清弟子宣布结果,而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至于他对面那位晕厥过去的对手,最终也是被这些太清仙门弟子给带离赛场。
薛惊澜干脆利落的手段,自是赢得在场一片叫好。
而他本人也抱起双臂,理所当然地接下这份赞誉,看上去颇为得意。
正当薛惊澜想着若是王启在外头看着的话,那一定更加振奋之时,就刚好和正主对上目光。
他看着守在结界外的王启,忍不住勾起嘴角,向着那处方向直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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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岛结界外,我看着薛惊澜傻笑着飞过来的样子,青筋直跳。
在他穿过结界的瞬间,我当即就赏给他两记硬拳。
当事人脸上还挂着一副状况之外的表情,显然不理解我因何动手。
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朝我呛声道:“你干嘛打我!”
“那是应为你这个蠢货该打!”觉着力度不够,我跳起来还想再补一发拳头。
不过这次,这小子到是刁钻不少,一个侧身躲过这枚硬拳。
他随即气愤地指责:“我都赢了比试,你为什么还打我!”
“为什么?”我拧动胳膊,扬起下巴,“你还记得我大比之前跟你交代过的事吗?”
“我让你藏起手段,低调处事,少去招惹别人,你到底听进去多少!”
面对我的斥责,薛惊澜悄悄别过脸,小声辩驳:“我这不是把阵盘给藏起来了嘛。”
“呵呵,你是把阵盘给藏起来了,那教你的近身法门呢!”我向他白去一眼,大声斥责起来,“你知不知道,一个兼继近战与远攻的符修,在关键情况下,能凭借这张手牌扭转多大的局势。”
“而你,没等到最关键的时候利用这张底牌,反倒是早早便把它亮出来,”我有些头痛地扶住额头,“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这又不能怪我!对面那个家伙是剑修,我不贴身和他打,难不成要躲得远远地去丢黄符吗!”面对接二连三的责备,薛惊澜脸上也挂上一丝怒意,背过身,面露不悦道。
看着他这副不服管教的模样,我有些气竭,索性也将头扭过一边,破罐破摔,“你了不起,你清高,你翅膀硬了,启哥我管不了你了。随你便吧,我不管这事儿了,谁爱管谁管,哼!”
另一头,薛惊澜听我说完这句话后,便没在传来一声动静。
空气寂静良久,我有些狐疑地朝他那处望去。
不应该啊,按正常情况,这小子不大闹一场,也该小小折腾一下。
居然这么安分,有问题。
我悄悄蹭到他身后,探出头,朝另一头看去。
就见薛惊澜此刻正握紧拳头,眼眶憋得通红。
完,小破孩这该死的自尊心起来了。
看样子,多半是叛逆期到了,还是先服个软吧。
这臭小子说破天也就是个十多岁的小鬼,我前后两辈子加起来都大他三四十,还能真较真不成。
想到这,我长叹出一口气,“服了你了,哥,我管你叫哥成了吧。”
“别气了,多大点事儿,左右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我搭上薛惊澜的肩膀,蹭到他身边,“下回可多长点心眼吧,就算你底牌再多,也经不住这样糟蹋。”
闻声,薛惊澜又朝我瞪来一眼。
“咿——————”我连忙摆了摆手,讨好道,“不说了,不说了。”
“那个,左右时间还早,离下一场还有一两个时辰,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其他地方,先刺探一下敌情?”我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
薛惊澜虽没回我,身体倒是很诚实地跟上前来。
我只得讪讪一笑。
虽说同薛惊澜相聚的这段插曲,耽搁不少时间,但好在空闲够久,经得起我俩慢慢挥霍。
从比试一结束起,我就盘算好先去找那备受推崇的道子,一探究竟。
毕竟,薛惊澜作为主角,成名路上最大的一道门槛就是凌重霄。
我们先提前过去,备足功课,那么对上后也不会太过意外。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说起来,凌重霄所在的赛场,位置还挺好找的。
明明同样是混杂在成片成片的浮空岛屿上,偏偏就他那个赛场,像极台上c位,聚焦无数眼光,人满为患。
从无数聚拢在结界外围的人群中硬挤进去,我好不容易才占到一个位置。
有时候身高也是硬伤,我站在人堆里就只能看到一大片黑黢黢的后脑勺。
但好在,因着身形灵活,我最终还是扒开一层又一层人墙,带着薛惊澜站到一个勉强能看清全貌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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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场内,凌重霄一手扶住剑柄,正和面前这位散修凝神对峙。
而这散修,在得知对手是道子时,也下意识咽下口唾沫,紧了紧手中不堪入眼的大刀。
散修中能走上法修路子的人甚少,即便是有,天资也不会有多出众。
反倒像眼前这位一般,走上体修道路的人要更多一些。
毕竟有这天赋,去大门派混个弟子身份,岂不比当个散修强。
哪怕是某些门派里的杂役弟子,所处环境也比散修要好。
而体修修炼不易,时常要在生死之间体悟法门,稍有不慎便会半路夭折,也有人因悟性不足,在体悟真意时近百年摸不着门道。
虽说就资质而言,体修不是特别看重这些,但悟性和韧性,二者缺一不可。
有时还需要些气运与机遇,方可在这重重难关中展出一条小道。
一个实力与修为都不俗的体修,放在仙门大派中也是屈指可数,放散修群中,更是凤毛麟角。
眼前这位散修,若是遇上其他人,或许能拿个不错的成绩。
但很可惜,他遇上的是凌重霄,一个站在同届修士中,无论修为还是实力,都处于巅峰的——————剑修。
见散修久久不欲出手,凌重霄将手中长剑抽出,一个回旋,向前攻去。
凌冽的剑光化作白虹,仿若一场暴雪在冰原上肆虐,冷彻刺骨,又压得人喘不过气。
凌重霄的剑很快,快到极致,便是用肉眼也无法捕捉。
仅仅只是初见剑光,下一刻剑刃就直抵眼前。
哪怕对方是常年在刀口舔血,历经无数生死的老道散修,也无法及时将这一剑接住。
只来得及架起一半的刀刃,顿时停在半空,散修低头望着已经贴住咽喉的剑刃,呼吸一滞。
他输了,也幸好只是输了。
倘若这场对决不是比试,而是生死相搏的厮杀,此刻,他便已经人头落地。
僵在半空的刀尖微微颤抖,散修眼中写满动荡与恐惧,连眼前景象都变得迷离莫测起来。
刚才这一剑,在击败散修时,也将他一直坚守至今的刀意给碾压,磨碎。
一个刀修,倘若连手中大刀都无法信任,又谈何无坚不摧,锐不可挡。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这位散修可能都需要想办法补全这次道心上的亏损,方才有可能重拾刀意提升境界。
面对心神受创的散修,凌重霄最终给全他体面,将手中长剑一收,微微一拱手,转身便向同门所在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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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界外,我和薛惊澜一起挤在这个算不上有多舒服的位子上,正一脸茫然,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