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回到那间简陋的小院子，我点着烛火就开始迫不及待浏览起了余璇音赠我的那本炼丹心得上的内容。
摊开工整的抄本，娟秀的字迹上十分细致地写上了各类丹药的炼制方式，处理材料的方法，易错的环节，以及不同阶段丹药将会呈现的性质。
不愧是余家数代积累下来的经验，里面囊括了草药分类大全，处理工序，炼丹法门以及易错题库。
也难怪这本心得最后会以纸质书本的形式传承下来，既提高入门这行学习的难度，同时也防止外人通过玉简的方式偷盗自家的成果。
看来余家的人，也不全是像余璇音父亲那般憨直驽钝的家伙。
里面叙述内容的充分与完整，即便是我这个此前对炼丹一无所知的外行人，看起来也不会觉得晦涩难懂的地步。
一页页翻去，很快我就看完了低阶丹药的类目。
总结下来就是处理药材，开火，淬炼杂质，把控火候，凝练丹药，基本上都是这些大同小异的内容。
唯一不同的就是里面药材与材料之间融合的方式有些细微差别，不外乎就是起火，关火，丹药炼成。
看上去好像没什么难的，有种我上我也能行的感觉。
顿时，我对炼丹这件事有信心了许多。
人总是贪心的，知道一，就会想知道二，知道二就会想知道更多，我也不例外。
自认为彻底了解了底层的炼丹逻辑，我就跃跃欲试地跳过了中章，直接奔向最高阶的丹药种类翻去。
当初看小说时就常见到，修真文里高阶丹药炼制而成的时候，都会有雷霆电闪，伴随天降祥瑞证明此地有至宝诞生。
有的仙丹炼制而成的时候还会应劫自生灵智，甚至还能入道修炼，化作人形。
这让我对这些丹药如何练成的，有了不小的期待。
但当我望着厚厚的书页跳到了后半部分的时候，整本书的画风开始突转。
机械地一页页翻去，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上面的内容。
上面写着。
炼丹前需禁食三日，焚香斋戒沐浴。
啊？
起炉的时候还得挑选黄道吉日，里面还带着天象星宿吉凶的讲解。
啊？
开炉的时候使用特定的手势，还能提高凝丹时的成功几率。
啊？
祭拜祖师，昭告天地，能让炼丹过程更加顺利。
啊？
......
一页又一页，这本书只有寥寥几种高阶丹药的内容，却用了三分之二的体量去描绘了各种玄学炼丹的姿势。
不是，你们丹修合着也是抱着抽卡的心态在炼丹的是吗。
甚至高阶丹药目录的扉页上，还写着一句警示语。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嘶，微眯着眼，我面作沉思状，一手撑起额头，开始默默怀疑起来。
我看得究竟是炼丹心得大全，还是丹修诡异行径访谈。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我挥散脑海中怪异荒诞的喜感。
决定还是早些休息，明天先去黑市上搞点材料看看这低阶丹药能不能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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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一大亮，我就叫醒了还迷糊着的薛惊澜，直直向着义气盟的方向赶去。
昨天走的仓促，忘记了跟颜盟主问清此地黑市进出的暗号。
杨灵一说过，万客同源遍布修真界，但每处进去的暗号和接口都有所不同。
但黑市与散修的关系密切，只要找到当地散修聚集的组织，就自然能打听到进去黑市的方法。
再次进入义气盟那扇破烂的大门，我嘴角还是有些抽搐。
好在昨天混了个眼熟，守门的散修并没有将我俩拦下。
穿过老旧的门扉，里面仍是那副忙碌繁杂的景象，他们对杂务和行政部门似乎从来没做过区分。
总是所有事情，全都堆到一个地方在处理。
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无形中会拉低很多办事的效率。
我收敛起打量的神色，在心中暗暗感慨。
不过，管他呢。
反正要996打工的不是我。
在嘈杂的小院里面转了许久，我终于在一个寥寥长着几颗毛竹的小角落找到了正在躲清闲的颜盟主。
看样子，当事人也被折腾的不轻。
见我俩靠近，本来还安详躺在躺椅上的颜盟主忽然从梦中惊醒，一副手脚慌乱的模样。
带着一丝丝同情的目光，我对着他感叹道。
“也是难为你了，颜盟主。”
定睛一看，见是我，颜盟主这才松下一口气，讪讪地笑了两声。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义气盟还在刚起步的阶段，一切都是百废待兴，这才忙昏了头。”
见状，我继续追问道。
“颜盟主就没想过改良一下义气盟的运行体制吗？这样多少能让你能轻松一些，适当放放手，信赖一下手下的人才也不失为一个可行的办法。”
朝着我的方向又靠近了些许，颜盟主的眼睛亮了起来，对我所说的内容有了兴趣。
附耳过去，我浅浅地告诉了他一些现代部门分门别类管理的行政技巧。
虽然上辈子我不是干行政管理的，但谁没被繁琐的申报步骤折磨过。
没吃过猪肉，但多少见过猪跑的样子。
对我描述的模式，颜盟主看上去相当心动，恨不得大笔一挥马上开干。
他搂着我的肩膀，带着赞许和期望，语调极为亲切地说道。
“小兄弟啊，我见你见解独到，见识颇广，整顿义气盟内部管理的大任你可愿接下。”
一听到这个，我的表情瞬间麻木起来，赶忙拒绝出声。
“啊，那个颜盟主，我今天过来找您还有别的事情，整顿义气盟这种大事我还是算了吧。在下自在惯了，实在是接不下此等大任，您还是另寻高明为好。”
开玩笑，打工是必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好不容易才摆脱的牛马人生，现在还要再回体制内，这不是闲自己过得太痛快了吗。
见我这般执意拒绝，他只好失望地垂下脑袋，一个人继续苦恼地晃了晃头。
但好歹也是为现在的困境寻到解决的新方向，他很快就又振作起来，维持住了一贯沉稳的作风，冲我询问道。
“那小兄弟这次寻我，又是何事。”
恭谨地向他拱手行了一礼，我这才把目的说了出来。
“在下这次过来便是想问一问此地的黑市应当如何进去，想着若是义气盟的话，以颜盟主的能耐应当是十分清楚这些的。”
闻声，颜盟主的脸色顿时严肃起来，反问道。
“我当时安排照护你们的修士，难道没有跟你们说过这些吗？”
我只是保持拱手的动作，淡笑不语。
看样子他自己也清楚，这份不透明的管理机制下，已经开始有了不和谐的声音。
脸上的表情慎重了许多，颜盟主拧眉面带愧疚地致歉道。
“这事是义气盟的过错，我本以为那女修会顾念你二人孤苦无依，多加照顾，未曾想竟是一时看走了眼。或许你说的没错，我是时候该整顿一下义气盟了。”
摇了摇头，我满是敬意的对着颜盟主开解起来。
“颜盟主不必太过自责，义气盟本就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能将散乱独行的散修都凝聚道一路，这本就是件了不起的事情了。虽说在下不愿受职位俗物牵绊，但义气盟真若有需要在下的一天，在下定义不容辞。”
不知为何，本该维持低调作风远离麻烦的我，竟应出了这样的回答。
义气盟要做的事情必然和低调二字是完全相背的，即便现在为积蓄力量，他们暂时蛰伏下来。
但终有一天，他们会跟整个仙门世家，乃至修真界的绝大多数势力站到对立面。
散修这类人，若想从人人欺压的位置上站起来，就必须掀翻那片压在头顶上让人喘不过气的天。
而改天换命，往往就意味着牺牲与争斗，跟我向往的安宁生活截然不同。
或许，是因为似这般眼中憧憬着耀眼光亮的人，与生俱来就有种令人不忍辜负的能力吧。
这世上总有些东西，会美好到令人忍不住飞蛾扑火，也会让人对他人以身照亮的光辉心生向往。
久违的，我有了种想要小小拼搏一下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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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颜盟主口中得知去往黑市的办法后，为表歉意，他趁着偷闲的空隙领着我俩又逛了一遍义气盟。
这时我才知道，这里还有类似工会会所一样的地方。
经常有人在里面颁布一些简单却琐碎的任务，义气盟也常在里面张贴出建设盟会所需的基本杂务，方便一些实力不高喜欢清静的散修赚取灵石。
让我对这个看上去有些简陋松散地义气盟多少又有了些许好感，里面并没有什么严苛的框架，有的只是你情我愿的各取所需。
但因为是服务于一些底层的修士，能赚取的报酬跟黑市相比，就少上许多。
却也是个空闲时赚点外快的好去处，左右近段时间也没有什么急需要钱的地方，可以常来这里逛逛。
这义气盟，的确是切切实实的在替寻常的散修提供便利与帮助。
跨出那道经无数人踩过后显得不那么高的门槛，我深以为然地在心中默默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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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路打听过去，我带着薛惊澜最终站在万客同源的大门前。
望着顶端那熟悉的奢华牌匾，我久违地有了种亲切感，这酒楼的东家确实是个会做生意的人。
做着有钱人家的灵食仙酒生意，暗中开着黑市捣鼓拮据散修的钱财，就连店里的装潢都是一脉相承的风格。
让我们这些依靠他往来的常客，不管身处何处，都有种天然的熟悉。
按照颜盟主交代的办法，我们两个最终被引向了通往黑市暗河的台阶。
再次从阴暗湿冷的台阶下去，还是一搜在船首挂着幽蓝油灯的腐朽小舟停靠在岸边，在暗潮汹涌的湍流中平稳漂浮。
将人带到，侍者很快就消失在面前。
我站在船上主动解开拴在木桩上的船绳，示意身后的薛惊澜跟上。
看着眼前显得格外脆弱的小舟，薛惊澜眼神中透出了股惧意，向水面望去一眼，朝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