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我俩并没有要买东西的意思,摊主的态度一下便恶劣了许多。
不耐烦地把玉佩抛了回来,他口中骂骂咧咧地叫道。
“这破玉佩在修真界卖了几百年了,谁知道你这块是打哪个犄角旮旯里面出来的。去去去,不买东西就别站在这挡我财路,浪费爷时间!”
嚯,该怎么说,真不愧是修真界吗。
一个简单的玉佩花样都能卖上个几百年,放凡间就真应了那句老话。
‘一玉传三代,人走玉还在。’
满脸尴尬地向着薛惊澜回头望去,我再次小心地试图去安慰他,提出了个不太成熟的建议。
“要不你试试看能不能滴血认主,验个亲什么的。说不准它只是长得比较普通,内里却另有乾坤呢?”
话音刚落,薛惊澜就已经划破了手指,将血液滴到了玉佩之上。
那急切的动作,很显然,家传玉佩和地摊货长一样的事实对他的打击不小。
毕竟,任谁发现自家母亲临死前递出唯一能验明身世的玉佩,只是路边常见九块九包邮的假货,都得被刺激到先疯上一遍。
静静凝视着滚落的血珠停滞在光滑的玉石表面上,我们俩都屏住了呼吸。
一刻钟过去,冷风刮过,直接将玉佩上颤颤巍巍地血珠吹落到了地上,砸出了一个浅浅的血坑。
嚯,实锤了。
感觉空气有些凝固,我半开玩笑式地调节了下气氛,开口道。
“你母亲她年轻的时候,该不会是遇上仙人跳了吧。”
这次薛惊澜没在说话,只是冷着脸一把将手中的玉佩塞进了怀里,一个人埋头默默地向回去的方向前行。
------------------------------------
顶着逆行的人流,薛惊澜第一次觉得自己活得就像个笑话。
赴死前母亲满怀期待地将手里的玉佩交到他手上的时候,眼中残留的光芒显然是对那人还留有眷恋,所以才会想让他去寻找生父。
但是又怕他因此身陷险境,适才又打消了心思。
这块玉佩,是她对那人最后的期盼和希望。
是期待着某天,那个她交付了真心的人能从新回到她身边的佐证,也是薛惊澜对那从未见过的父亲最后那一点憧憬。
现在,一切都随着真相的揭开变得毫无价值起来。
将怀中的玉佩以一种几欲捏碎的方式紧紧攥住,他紧咬着唇角,心中默默自嘲道。
‘没了薛家少主的光环,我不过就是情场欢愉过后诞下的意外,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
他又有何脸面,叫嚷着要替薛家复仇,要去找回身世。
这一切,终究只是不值得罢了。
但是抛下这一切,他又该何去何从?
注视着奔涌不息的人流,薛惊澜一时间陷入了迷茫,仿佛失去了前进的方向。
------------------------------------
看着面前薛惊澜这副几乎要碎掉的表情,我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合时宜的话。
赶忙追上前去,站到他面前,牵强地勾起了嘴角,施展起那三寸不烂之舌。
“你也先别难过,刚刚说的一切还都只是猜测。咱们不妨换个方向想想,虽然这玉佩没有什么实际价值,但他至少能确定一点不是。咱们现在已经知道了你的生父同这修真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即便不是修士,那必然于修士也脱不了干系。相比起以前什么都不知道,至少我们现在对你的身世了解有了进展。”
笑着将头凑过去,我贴近他的侧脸,想要进一步拉近彼此的距离,竖起食指继续劝解道。
“这世间散修何其之多,人海茫茫,想要找到与你有关联的人,不异于大海捞针。未找到你生父之前,一切就还没到盖棺定论的时候。所有的迷题,才刚刚开始呢。没准,事情最后的结果,恰恰与我们所猜测的方向背道而驰。别太难过了,多往好处想想,说不定后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在我的一再开解下,薛惊澜总算打起了一点精神,抬起头,瞪着通红的眼眶朝我看来。
一把拦过他的肩头,领着他继续向回家的方向走去,我大刺刺地笑道。
“别太伤心了,不管发生了什么,这不还是有我在吗,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耷拉着肩膀,薛惊澜默默地点了点头,在我看不到的方向闷声说道。
“谢谢你,阿七。”
动作一顿,我差点以为自己耳鸣,听错了话。
待我瞅着薛惊澜的方向撇去两眼,这才弯起唇角,放下心来。
这小子,总算不再钻牛角尖了。
------------------------------------
见薛惊澜不再执着于生父一事给他带来的影响,我才终于松下了这口气。
跟他相处这么久,我自然知道他是个固执又倔强的人。
稍稍不注意就很容易陷进牛角尖,跟自己较劲。
若是不多加引导,一不小心就会陷入偏执,从而走上歪路。
因而我总是想尽办法去照护他的想法,试图让他能有个健康成长的心理环境。
为了让他不过分沉浸在悲伤中,我连忙改口提议道。
“我们现在的首要目标是在此地站稳脚跟,正好我也测完了灵根,打算试试看炼丹是个什么样。今天刚加入义气盟,也方便了我搞到这处黑市的情报。明天,我们就一起去黑市上看看材料如何,顺带让你见见世面,问问阵盘的售价。”
拍了拍薛惊澜的肩膀,我同时还不忘补上一句。
“当然,有机会顺带找找关于你身世的线索。”
闻声,他安静地点了点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