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薛惊澜突如其来的决定给惊到愣住的我，呆滞了一小会儿后立马反应过来，紧跟着追问起来。
“你已经修道学阵一年有余，为何忽然有了重拾武技的想法。”
微沉了下眼眸，他将视线撇向了别处，背过身情绪低落地说道。
“阿七，我想要变强，变得比过去更强。我，我不想再看着你为了护我再伤成这样。”
说着，他低垂下了脑袋，两手都藏到下方，反复对着拇指，道出心中所想。
“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好没用啊，除了不停连累身边的人，就连一开始说的报仇雪恨，现在听起来也跟笑话一样。埋头习阵如此之久，最后还是这般一事无成。”
眼神中透着抹悲凉，他自嘲式地勾了下嘴角，反问了我一句。
“倒是阿七你，为什么想要跟着我这么个一无是处的人，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选择抽身离开的。刚出梁州城的那会儿，我离家出走的那次，还有在太清仙门的时候，你明明都可以不管。”
闭上眼，我长叹了口气，再次睁开时严肃地朝着薛惊澜问道。
“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那当然！那个时候你只需要把我交出去，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天天在鬼门关游走，数次踏入危险的境地！”
他的情绪一下子激动了许多，忽然起身转过头朝我靠过来，带着股偏执的语气争论道。
就像是想在证明什么般，一遍遍渴求着结果，却又怕答案偏离预期，变得患得患失。
但很快他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超出了控制，转而又慢慢地坐下去，降低语调颓靡地跟我解释道。
“在太清仙门的山门前，你如果早早地把我交出去。或许以你的本事，现在已经成了太清仙门的外门弟子，未来有大把的资源和光明的坦途。而不是跟着我，陷入一场又一场的纷争之中。”
伸手抱住他低垂的脑袋，我将额头抵了上去，将想说的一切都掰开揉碎，声音轻柔地给出回答。
“首先，你并不像你说的那么没用。不管有没有意识到，其实你真正的实力早就远超过了自己的想象。普天之下，有几人能在年仅十一二岁的时候，入道不过两年便能击败传说中第一仙门的长老。不要去怀疑自己，你是天才，当之无愧的天才。”
忽然间想到了什么，我轻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宽慰道。
“就算被测出来是五灵根又怎么了，阵修看得又不是修炼资质，依你的悟性合该是修阵法的材料。再说，古往今来凡能成大事的修士大能，哪个身世背景简单了，我看你就是块干大事的好料。”
两手交叉抱胸，我带着莫名的自豪感看向身前逐渐精神起来的薛惊澜，露出得意的笑容。
“而且你启哥我是什么人，谁能让我委屈自己受苦。决定带上你是我自己的想法，也从未后悔过。放弃留在太清仙门，去跟仙门长老作对也是完全出于我个人的意志。谁说留在太清仙门的日子就一定好得不得了，我偏觉得和你当个逍遥的散修更有前途的多。”
开玩笑，一个四灵根在第一仙门还想混出个什么名头。
要是真像那智I障三灵根一样说的，最后沦落到去给人当什么杂役弟子。
那我还不如赶紧找根绳直接吊死自己，快点重启人生。
凝视着薛惊澜有些空洞迷茫的眼神，我将两手搭了上去，郑重地说道。
“所以不要觉得自己连累了谁，你不是我的负累，而是最重要的伙伴和家人。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希望你能挺胸抬头，骄傲的活下去。永远不要怀疑自己的存在价值，你可是了不起的主角啊！”
似是被我说的话所打动，虽然没明白我说的主角是个什么意思，他还是红透了眼眶，瞪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贴过来向我讨要着承诺。
“那我们说好了，阿七。既然你这次没有放手，那以后都不准再放开。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说到后半句，他的语调显得有些僵硬，但因为眼角还挂着泪，并没有让我感觉有哪里不对的地方。
摸了摸他有些扎手的脑袋，心中感慨，为啥都架空古代了，还有人留着长发的手感都能这么差。
听说这种长着逆向呆毛的人，往往性格都比较倔强叛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感受着手底下并不美妙的触感，我半开玩笑似的应下了这句承诺。
“只要你先不放手，我就一定不会先松开。”
将头埋进我怀里的薛惊澜，最后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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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终于放下了心结，我才同他解释起为什么不希望他修习武道的原因。
“先前你未修行阵法的时候应该就体会过了，武道万技皆始于练体，都是从体修演化而来。”
我站起身，在油灯的光影下抬手比划了几式，快速变换的手势与拳法带着纷乱的影子在墙上舞动，发出了烈烈的响声。
转回头，望向坐在床榻上的薛惊澜，沉声继续说道。
“既是练体，便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且收益并不明显。不然你当初也不会一直这么别扭了，但对其他道法而言却不需要投入如此之多。你既已选择了主修阵道，再走体修的路子就是舍本逐末，因小失大了。”
我当初修习刀术，主要还是在是个小鬼的时候便成了薛府的暗卫，练就了一身武艺。
否则，依我的性格，最后会选择成为一名符修也说不准。
毕竟习武一道，能混出名堂的人属实是凤毛麟角。
不然当初张叔也不会对我这般照护，最后甚至都将祖传的刀法传授于我。
托着下巴，我思忖了许久，最终慎重地给出了建议。
“你倒是不如学着那些法修的做法，辅修符箓，弥补近战上的劣势。再在空闲的时间选一门高阶的身法来修习，这样既能提升实力，也可与阵法相辅相成，还能再填一门生财之路。一举三得，一石三鸟。”
听到我的建议，薛惊澜眼中的神采越来越亮，看上去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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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我便按照之前的计划，打算带着薛惊澜去会一会那个义气盟的盟主。
这天底下没有什么白吃的午餐，世间所有的馈赠早已在暗处明码标价。
我不信薛惊澜口中那所谓不知从何而来的恩情，只想知道，那个素昧谋面的盟主到底想从我身上讨要何等代价。
穿过破旧的小巷，一路踩在崎岖不平的青石路上，我向着居住在周遭的散修们打听起义气盟的下落。
令人意外的是，这片巷子里的修士们都格外团结，口风相当的紧，且对我这个外来的人不是一般的排斥。
若非在路上遇到了那名负责照护我和薛惊澜的女修，只怕找上一天，我们都摸不到义气盟的大门。
在那扇腐朽破落的门扉前，我们一行人排排站着，我有些汗颜地质疑道。
“这里真的是义气盟吗？”
之前听薛惊澜的描述，我还以为自己会走到一个相当气派的场所。
可现在看来，这个义气盟可能比我想象得要更加接地气。
多少，有点朴实过头了吧。
若不是面前的女修信誓旦旦地告诉我这里是义气盟，我大概率会把这里当成山精鬼怪常出没的废宅荒院。
在女修的再三确定下，我最终发觉义气盟可能比我想得更加不靠谱，就好比一个没有根基的草台班子。
随着女修的引荐，我们才从门口护卫眼中顺利地通过，一路上畅行无阻地找到盟主所在的位置。
其实我有些怀疑，只要骗过门口的那名护卫，无论是谁都可以随意的进出义气盟。
此地的安保措施，属实是过于玩笑了。
穿过不断忙碌的人群，我们最终在一处空地上见到了那名传说中的盟主大人。
他正专注地同手底的义气盟修士布置任务，那表情像极了上山下乡的公务员，根正苗红到让人难以直视。
有些人就是那种一眼看过去就是老好人的气质，在喜欢尔虞我诈的修真界相处久了，忽然遇上这么个赤诚的人，多少让人有些自惭形秽起来。
抬手遮了遮眼前这位义气盟盟主散发出的浩然正气，自认为自己不是个什么好人的我有些不适应地向后退了一步。
为我们引路的女修倒是早已习惯，直接迎上前去，恭敬地行礼问候。
“颜盟主，几日前被侦查小队救回来的两人说想要见见你。”
闻声，那人加快手上的动作，交代完一切之后朝着我的方向看来，宽厚地笑道。
“时隔数日，那夜屋顶一别，许久未见了，小兄弟。”
眯着眼，我从上到下将这位颜盟主打量了个遍，这才隐隐找到一股熟悉的感觉。
抓着这抹熟悉感，我一拍手立马大叫道。
“你就是那天晚上带人追杀元朗报仇的那行人里的头领！时间有些久了，当时匆匆一撇，我竟险些没认出来。想不到你来头这么大，居然还是义气盟的盟主，了不得。”
见到我这有些浮夸的表情动作，他开怀地抚首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