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儿,这是你生父留下给你的玉佩,切莫在人前显露......”
“好好活下去,别再回来.....”
“记住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为娘...不能在身侧继续看顾你了......”
脑海中,母亲在暗室中的嘱咐不断地循环往复,似层层叠叠的浓雾笼罩在了心间。
薛惊澜被深重的梦魇缠绕,额间不断地生出盗汗。
急切的喘息声,掺杂着混乱的光影在梦境中闪现。
眼中满是母亲伤痕累累,鲜血淋漓的画面,在无休止地重复上演着。
随着一柄长剑从她的胸口穿出,鲜血于半空飞溅,脑中似划过一道惊雷,梦境顷刻间崩塌。
“娘-------!!!”
惊惧的呼唤声从他口中响起,猛地坐起身,睁开了双眼。
虚幻的瞳孔大张,显然还没从梦魇中缓过来,干涩的泪珠从眼角滑落,带出了一道泪痕。
这声剧烈的响动,惊起了帘外人的注意。
只听见外面的人伸手敲了敲木质的边框,一道熟悉的声音顿时传了进来。
“怎么,终于醒了。”
薛惊澜看着不停晃动地竹帘与卡卡作响的棚顶,一丝晃眼的光线从木板间的缝隙投下。
他眼中一片茫然,这又是哪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过随着晃动地竹帘被人掀开,他所想的所有问题,最终都得到了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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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匹消瘦的老马在崎岖的小道上缓慢行驶着,时不时的还打出一声响鼻。
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暖融融的阳光烤的人倦意丛生。
从梁州城出来,我连着赶了一天一夜的路。
纵是带着刚刚重得自由的兴奋感,也支持不了这般没日没夜的消耗。
翻开身后的竹帘,我低头钻了进去,毫无愧疚感地指使起了还愣在一边的薛惊澜道。
“喂,小少爷,竟然醒了,就赶紧去外面看住车子。我累了,先歇会,有情况喊我就行。”
说完便立马到头埋到了被褥里面,正打算小睡一会儿。
刚刚才从混乱中缓过来的薛惊澜,眼看着我就要睡过去,立马又将我拉拽起来。
顶着一双青黑的熊猫眼,我夹着声抱怨道。
“干嘛啊~!”
就见薛惊澜死死地拽着我的手腕,急切地问道。
“既然你在这里,那我娘呢?我娘去哪了!”
仿佛失去了庇护的幼兽一般,他焦躁不安地叫嚷着,想要去找那个最能让他安心的人。
念在他刚失去双亲,家族也被屠戮殆尽,我并没有计较他的粗鲁莽撞。
只是低下头,垂着眸,目光和缓地看着他,带着三分怜悯,七分同情的语气同他说道。
“朝廷攻破了城门,葵教头和大夫人都英勇就义了。薛氏一族被那些落井下石的江湖人屠戮殆尽,大夫人临终前将你托付给了我。并嘱咐我告诉你别再回去,在外好好活着。”
看着他随着声音越来越低的头顶,和压抑情感的啜泣,我情不自禁想伸出手给他些安抚。
可下一秒,还在啜泣的薛惊澜就一把拍开了我的手,颐气指使地叫嚷道。
“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不去将我娘救回来!驾车,我要回去找我娘!”
被拍开的手顿在了一旁,我脸上的表情黑成了一片。
好嘛,浪费爷的感情,一片好心全被当成了驴肝肺,我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大夫人为什么要把他打晕之后再送过来了。
看在车上成堆的续命丹份上,我决定原谅他一回,谁让我是个这么好说话的人。
伸手将这个到处凶人的小白眼狼一把挂到了车顶,让他好好冷静一下。
而我自己又只好打起精神重新坐回了座驾上,继续驱使着马车向着前方的目的地赶去。
梁州城已然被攻下,待搜查完全城,这群人要是还没放弃的话,必然会展开地界全方位地继续追捕。
我可不敢浪费半点的时间,只能趁着这群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跑得越远越好。
一路上,薛惊澜大吵大嚷的叫声没完没了的响着,我则是哈欠连天的驾着马车。
好在走的路除了有些崎岖不平以外没别的问题,不然以我现在这个精神状态,只怕最后会因为疲劳驾驶,连人带车都一起带进沟里去了。
好一阵过去,许是叫累了,被挂在车顶的薛惊澜消停了下来,我这才将他塞回了车里面,喂了点食物和水就不再管他了。
开玩笑,好不容易才从那里逃出来,现在回去,是要给对面的人赶着送菜吗?
还是买一送二的那种。
不过这样闹了一路,我现在也不指望能使唤得动那个娇气任性的小少爷了。
唉!收了大夫人的续命丹,结果领回来的却是这么个闹腾的大麻烦,让我不禁有了点想要申请一下退货处理的心情。
总感觉,在续命丹耗完之前,自己就会先被这个活祖宗先活活给气死。
这波,亏大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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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倚着细风垂坠在地平线之上,层层叠叠地火烧云向被余晖烤得泛红的地面压来。
我驾着马车脑袋一点一点地从远处走来,前方正好有一家位于郊外的客栈。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们要是不想睡在荒郊野外,就只能向那里投宿了。
进入客栈敞开的大门,就见里面人声鼎沸的场景。
这家客栈开的位置占尽了地利,南来北往的行商旅人都只能进来这处休憩整顿。
掌柜正在形形色色的人物之间游走忙碌着,根本顾不及我们这两个刚进来的新客。
我只好大声的向着掌柜的方向叫道。
“我们投宿,过来招待一下啊,掌柜的!”
“欸!这就来了!”
这家店的掌柜是个二十多的年轻妇人,常年接触各色游商行人,自身也带上了一股圆滑健谈的模样。
“二位客官,要几间房啊?我们这有上房,下房和大通铺,上房位置好,阳光通透,也更安静宽敞,下房相对狭小昏暗一点,但胜在独间有遮挡,而通铺就是经济实惠这一个优点了。”
这时一直跟在我身侧的薛惊澜向前走了两步,仰着头就朝着掌柜开口道。
“上------!”
他还没说完就被立马捂住了嘴,我侧过头连忙带着点尴尬的神情笑道。
“掌柜的,一间下房。”
说话的同时,神情中还透露出一丝肉疼的意味。
要不是因为这个时间段,我俩的身份有那么一点敏感,其实我更中意的是通铺。
而一旁被我捂住嘴的薛惊澜,只能发出‘呜,呜’的抗议声。
掌柜的抱着算盘有些汗颜地看着我们之间的动作,又弱弱地问了句。
“要送饭食进来吗?”
我神色一正,旁敲侧击地问道。
“这要额外收费吗?”
掌柜无声地点了点头。
微眯着眼,我看向柜台上方一块块的菜单,正思索着。
下一秒,薛惊澜就挣脱了束缚他的手,趁着我还没重新捂上的间隙,大声地报起了一串菜名,也不管这店里有没有。
“我要葫芦鸭,八珍鸡,酱肘子……”
掌柜的表情立马变得喜笑颜开起来,正要热情地应下,我就马上按住了她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