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仰着头一脸诧异地看着大夫人的脸,有些难以置信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呆滞。
就这么简单解决了?
大夫人她现在有这么好说话的吗?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就见大夫人一摆手,示意边上的暗卫放开,任我离去。
在我从刑堂走出来后,脸上还是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
要不是背上的鞭痕还在火辣辣地疼着,我甚至有点以为上午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错觉。
仍旧猜不准大夫人那精致面容下莫测的想法,我索性就不再深究。
毕竟挨二十鞭和掉脑袋比起来可是要好上太多了,谁还会去花心思想对方为什么不杀你,能活下来,总归是最好的。
------------------------------------
书房内,大夫人正在闭目养神。
一旁的钟管家却是有些义愤填膺地说道。
“夫人,那庚七行事这般乖张,您还这样纵容他,岂不是助长他以后更加的肆意妄为。”
靠在椅背上的大夫人只是抬手枕在额上,神情悠然地说道。
“钟叔啊,你看人还是太过于表面了。我不怕手底下的人有想法有野心,就怕他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要。当一个人手里有想要的东西的时候,你就能轻松地掌控他,恰恰是那些中规中矩,无欲无求的人才更让人心慌。”
说着大夫人抬起了眼,朝着钟管家凑过去,带着难以捉摸地危险语气继续说道。
“这种人让你根本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又在做些什么。过去的薛七和之前的庚七,他们都给了我这种掌控不了的感觉。所幸这次庚七难得的冲动了一回,终归只是个少年人,偶尔意气用事也是情有可原。”
她抬了抬手指,微点了一下下唇道。
“或许是我之前太过警惕了吧,庚七他终归还只是个孩子。就是被太过排挤了,才显得现在这般叛逆。”
大夫人转过头对着钟管家提了一句道。
“要不下次议事的时候还是把庚七带上吧,正值用人之际,他做事机灵,也算是个可用之才。”
说完她唇角一勾,一脸释怀的淡然表情。
------------------------------------
次日午间,大夫人又一次传召了我。
不过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传召我的目的不为责罚,而是共商大事。
本以为彻底被他们排除在外的我,此刻倒是有些受宠若惊。
不过今日我正好有了想要外出的打算,倒是正好利用这次机会,争取一个光明正大的外出许可。
于是我自告奋勇去负责水路辎重的运输交接,而我提议进购物资的地界,正是昔日我与小五定下的隐居之所。
那是我为过去准备的应许之地,此刻也是助我成就大事的身家来源。
自上次离开,我已经许久没再见到傅老板了。
傅老板是我委托去照看我旗下经营酒楼的代理人,为人忠厚老实,就是在生意和营销上不太开窍,以至于将自己原本的身家赔了个精光。
那时我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想看看能不能把那间酒楼盘活,就从傅老板手中接手了下来。
我并没有裁掉原本经营酒楼的傅老板,只是拟定了一系列现代营销的策略,和提供一些这个时代不曾展现过的技术后,交由他施展。
借着傅老板经营酒楼的经验和我新颖独到的理念,没想到最后真为这间濒临破产的酒楼争回来了一线生机。
如今酒楼被经营的风声水起,我和傅老板二人也是挣得盆满钵满。
若不是此刻还受制于薛家的掌控,或许我已然过上了躺在床上坐等数钱的幸福人生。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也可以说是时也,命也,运也。
是时候再见傅老板一面了......
------------------------------------
又是这段熟悉且漫长的水路,遥想当初带着小五搭乘货船逃去的情景,一时间竟感到了一股物是人非的怅然。
十几日的水路路程,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随着水波的沉浮,我最后登上了这阔别已久的故地。
在码头交代完大夫人安排的任务后,我以探查本地风貌与贸易为由,摆脱了随行的下属,独自一人前往了那家不为他们所知的酒楼。
刚进门,新来的伙计很显然没认出我的身份,热情地上来招待着。
我只是和煦的冲他一笑,有些尴尬地抬手制止了他一连串的营业推销后说道。
“我和你们傅老板是旧相识,找他有些事情,能否帮我通传一声。”
伙计面上的表情有些愣住,但出于顾客至上的态度还是去上楼引荐了一下。
听到了动静的傅老板从上层走了下来,正带着一脸狐疑的表情。
一见是我,他立马喜笑颜开的欢迎道。
“伙计说是有故交来寻我,还正寻思着是谁呢,没想到你竟然有空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我揽进了他私人的包厢之中,脸上是久别重逢后的喜悦。
路过边上的伙计时,他还不忘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训斥道。
“认着点,这可是店里的东家,别再闹出这等糊涂事了!”
连忙按住了他的动作,我为小伙计辩驳了几句道。
“不知者无罪,别对新人太过为难了,人都有过失的时候。”
傅老板摇了摇头道:“过去了这么久,你还是这副容易心软的模样。”
我讳莫如深地一笑道:“这也是得看人的。”
几句剪短的叙旧,再次将我们相隔许久的交情拉近。
走近包厢后,双双寻了个相对的位置坐下。
虽说我是这家酒楼名义上的东家,但是在实际上,我和傅老板都是处在平等的地位。
生意上的事情我向来以傅老板为主,但一旦我遇到了难事时,傅老板则会倾全店之力来相助于我。
之前诱导这群江湖人士前往薛氏一族窥探的谋划,就是在傅老板的支持下,我才能如此顺利的进行下去。
即便那时我花光了店内一年到头赚来的大半银两,他未曾有半句怨言。
这次前来我依旧是带着商量的语气,同傅老板说道。
“老傅啊,这次我可能还得要你再帮我一次了。不过你放心,这次花掉的钱你到时候原模原样的从我们后面赚来的账上划回去,就当兄弟我从你手上借来的。”
正因着关系密切,我并没有拐弯抹角,在一开始就把目的交代了出来。
傅老板连忙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说。
“你都说了是自家兄弟,你我之间又何必计较这些。有什么难处大可同为兄道来,为兄没有什么不能帮到你的。”
脸上浮现出一抹轻松的笑意,微微的向着他一点头,正是有这样的兄弟扶持,我才能一路走到如今的地步。
傅老板坦荡的态度给了我十足的信心,转而又继续说道。
“最近那边城里的事情,想必你多少也得了些风声了吧。”
傅老板面露严肃地点了点头道:“多少知道些,但是他们这般对付手无寸铁的百姓多少令人有些不齿。”
我咬了咬唇角,声音暗哑的说了下去。
“一切都是我的过错,若是当初我不将薛家逼上绝路,他们如今也不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傅老板连忙神情关切地劝解着。
“当时的情况你我都明白,那时你已经到了不得不反抗的地步了。为求自保,而出手反击,我并不认为你有何过错。”
他起身过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
“若要怪,那就只能怪那薛家为富不仁,食人血肉不止,还毁了一方平静。”
抬眸间,眉目流转,我带着几分悲戚之意的笑容说道。
“老傅你就莫要再劝我了,是亏,是欠,我心中都有本帐记得明明白白。欠了别人的,我自当会还上,别人欠我的,我亦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城中百姓的惨状我现在哪怕闭上眼也是历历在目,不把这笔账清了,只怕我余生都得不到安宁。”
傅老板叹了口气,神情凝重地再次向我问道。
“你真的想好了吗?那城中的百姓可都是与你非亲非故的人,即便你倾家荡产,助他们度过这场劫难,他们也未必会感念你的恩情。”
我抬起了头,脸上尽是轻松之意,笑容灿烂地回道。
“想好了,但求无愧于己,无愧于心。只是又要麻烦傅兄你,在一次舍命陪君子了。”
傅老板只是抬手拍了拍额头,笑骂道。
“我的小东家啊,您都下命令了,我还能怎么办。大不了就是再白干个一年罢了,只要你我二人联手,这世上还有什么钱是不能赚回来的。”
四目相对间,二人皆是仰头一笑,一片和睦畅快的景象。
畅谈过后,傅老板又将话题转回来中心,冲我问道。
“这暗中购置粮食的事情我自是会安排妥当,可买到粮食后你又该如何送到百姓手中,确保不会被薛家截胡呢?”
我只是一挑眉,眉宇间皆是戏谑地说道。
“山人自有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