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飞舞的纸钱洋洋洒洒的飘了一地，我雇了两个来台棺的力士，带着芡娘一路向着城郊的荒地走去。
到了下葬的地方，抬眼望去地上已经立上了七座坟头，一只粗糙的白帆斜立在上面。
我掏出了准备好的镰刀，清理起了坟头上面的荒草，将扁平矮小的坟包从新清理了出来。
一旁的芡娘面带诧异，凑近前去细看。
只见着粗糙丑陋的坟头上立着一块圆木剖成的墓碑，上面写着‘吾兄庚一之墓’，其他几个坟头也皆是如此。
墓碑的主人们名字的风格和我都一制，根本不用多想都能知道这些坟头的主人和我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意识到这些逝者的身份的芡娘，情不自禁地用手里的帕子将大张的口舌虚掩，倒吸了一口凉气。
缓过神来后才为自己的失态道了声歉，同时看我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同情与心疼。
可从始至终我都保持着一脸的平静，仿佛躺在这里的人都与我无什么关联一般。
收拾完坟头上的荒草，我就着给小五的准备的香烛给庚一他们的墓也上了一炷香。
缥缈的青烟弥漫在这片我专门为兄弟挑好的坟场里，似乎是让活着的人能在这场葬礼中获得片刻的宁静，也让逝者能够走的安心。
我跟着抬棺的力士一起卷起了袖子，一锄头一锄头的刨起了墓穴。
和上次不同的是，我这次至少能让兄弟走的体面一点。
坟地的位置就选在了大哥的边上，若是他日九泉之下他们二人相见的话，或许大哥能看在我的份上，多给小五一点照护。
一想到庚一，我的心就立刻温暖了起来。
如果是庚一的话，他此刻应该在纠结到底该叫谁小五吧。
毕竟，老五在他这里也是小五，呵呵呵，两个小五，足够他头疼好一会。
我抬头仰望着蓝天，听说45°角正好可以让泪水流回眼眶。
可又不禁苦笑起来，如今的我还能哭的出来吗？
薛家，暗卫，乱世，好像每一个都在逼着我身边的人一点点走上绝路。
我反抗了，庚一死了，我拼命了，小五死了，而下一次博弈，死的又会是谁？
芡娘？还是，我？
望着天边飞远的鹧鸪，心里仿佛下了一场看不到尽头的大雪。
我累了，只身一人伫立在这旷野之中，只感觉自己是如此的渺小。
芡娘来到了我的身侧，拍了拍我的肩膀，提醒我道。
“小五就要入土了，快来送他最后一程吧。”
顺着搭在肩膀上的手臂一路看向芡娘，只见她精致妆容掩盖下，透露出的是沉痛而疲惫的神色。
我别过了头，闷声说道。
“我就不去了，你来送送他吧。”
说完就背过身去，不再有任何声音。
抬棺的力士厉喝一声，“起！”，被他们安置在一旁的棺椁这才摇摇晃晃的被抬了起来。
棺材一路穿过芡娘和我的身侧，向着挖好的墓穴过去。
虽是已经背过了身去，可在棺椁经过我身旁时我仍是动容了一刻。
手紧紧地攥着，极力控制着自己想要回过头的欲望。
既已失去的东西，留念不舍只会把自己伤的更深。
何苦，何苦又再徒留执念。
但就在棺椁即将下葬的那一刻，我突然叫住了他们。
“且慢，”
快步走上前去，掏出了崭新的汗巾，轻轻拂去了棺椁盖上的尘土，右手搭上了盖板，细细的抚摸两下后才又对他们说道。
“没事了，你们继续吧。”随后重新立回了一旁。
看着泥土一捧捧的盖了上去，小五的棺椁也逐渐消失在视野中。
伴随着最后一捧土被盖上，属于丁五的人生就此退出了帷幕。
回到了城内，在芡娘的厢房里，我整理起了小五的遗物。
小五被入殓之前，专门请了人给他换了寿衣，整理了遗容。
而这些剩下的遗物按照丧葬的习俗，也应收集起来，通过焚烧给逝者送下去。
在屋外架起了火盆，我把整理起来的衣物都一件件的塞了进去。
直到到了那件染血的短打，我刚把他拾起，一阵风就迎面吹来。
衣服被吹飞，火盆也被掀翻了。
随之一张写满了字的信纸也从里面掉了出来，上面写着正是我的任务情报以及名字的落款。
原本平静的表情如大雨将至般的阴沉下来，紧绷的嘴角看不出内心的波动，而那只将信纸紧紧揉皱的手却暴露了情绪的波澜起伏。
“薛－－－－－－七－－－－－－！”
阴鸷的眼神里积蓄的是深不见底的憎恨，这一刻，王启与薛七的脸仿佛重叠在一起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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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窟’内上层密室之中，昏暗的空间里全靠着烛火照明，密闭的墙面上贴满了一落落的记录。
薛七举着灯火一步步沿着墙体行走着，随着他的动作，记录上面的名字被一个个照亮。
‘庚一’，‘庚二’，‘庚三’......
上面的每个名字都用鲜艳的朱砂打了个大叉，直到他停下了脚步。
此刻，他面前的那叠记录上的名字正好是‘丁五’。
提起沾满了朱砂的毛笔，他在这叠记录上面补上了最后一个红叉后，才心满意足的笑了。
“庚七，你到底还有多久才能和我站在一个位置上呢？”
他抬起手用食指蹭了蹭下唇，漆黑的瞳孔中映出了火焰晃动的姿态，上扬的唇角每一分都带着深深的恶意。
不知他是憎恨着这个世界，还是在憎恨着‘自己’。
“再快一点吧，我有些等不及了，哈哈哈哈。”
低沉的嗓音也压不住他兴奋的笑声，高高仰起的咽喉在不停地颤动，不能自己的大笑让他险些都站不住身体。
待这份激动冷却下来，他眯起来双眼，品尝着这份余韵，拧过脖子看向了另一边。
那里，还有两份记录被钉在了墙上，署名－－－－－－‘芡娘’，‘庚七’。
‘呼’地一声，蜡烛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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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一道道石墙，在拄满了火把的隧道内，我快步地行走着。
既然已经知道了谁才是罪魁祸首，那下一步就是想办法将他铲除掉才对，我王启从来都不是什么大度的人。
相反，我很记仇，非常记。
可上一次，我已经惨败在他的手上了，这次该要怎么翻盘呢？
这就不得不说我今天回到‘窟’的目的了，穿过了最后一道石门，到了窟内的最深处。
推开潮腐的木门，一股复杂到难以形容的气味从里面穿了出来。
这里是装着‘窟’内最多秘密，和最强火力的兵工厂，既是薛家的补给线，也是研发武器的科研中心。
而我来次的目的只有一个，拉拢这里的主人－－－－－－葵九。
“哟！今天是个什么好日子啊，竟有贵客来此。”还未见人，却已闻声。
穿过一堆装满了蛇虫鼠蚁的瓶瓶罐罐的包围，才看到了在操作台上，带着一个看上去很精密的护目镜，在捣鼓着毒物的葵九。
我没敢直接上前，众所皆知，葵九最善用毒，他十步以内没人能躲得过去。
等上了小半天，葵九才结束了自己的动作，摘下了护目镜向我看了过来。
长久的呆在光线昏暗的地方，骤然迎来了门外透过的光线让他有些不适的揉了揉眼睛。
摇晃了两下头，他才算是看清了来人的身影。
兵工厂向来游离与各方势力之外，难得有人过来。
定睛一看，笑到。
“还真是贵客，或者说，稀客啊。”
他解开了身上的护具一步步向我走来，边摇头边感叹着。
“自上次一别，你当真是一次也不来我这逛逛，让我伤心了许久呢！”
说罢，还侧过脸，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看到葵九凑过来，我赶忙往后仰着身子，生怕沾染到他身上的一点东西。
葵九看着我这副作态，反而是被逗乐了，笑着说。
“还真小心呢，不愧是你啊，庚七！不过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