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教头一路往上，我们这些一直住在最底层的新生第一次看到了传闻中上层的模样。

相比起下层粗糙未修饰过的原始墙面，上层的隧道则规整了许多，没有四处延伸的藤蔓和不知何时会窜出来的蛇虫鼠蚁。

过道看上去格外宽敞和明亮，我身边有一部分刚上来的孩子还不大习惯这个新环境，显得有些惴惴不安。

只有交错的脚步声响起，没有出声，我只是埋着头沉默地跟着大部队，直到教头把所有人都带到一个灯火通明的大堂。

这看上去像是用来进行议会的地方，往常不太有人来，可这一次确变得格外热闹。

一张显得格外长的议事桌上面，现今摆满了各种鱼肉瓜果，我看着边上不少的人都看得眼睛发直。

往日里看着十分刻薄的教头竟显出几分和蔼，他大方的招呼着众人落座。

“今晚这场庆功宴就是为你们这群脱颖而出的新秀准备的，这些都是家主感念这些年你们的努力与辛苦，为你们优异的表现的犒赏。今日不谈其他，大家都只要好好享受今晚就好！”

“不用太过拘束，都敞开吃，敞开吃！”他一边热情的招呼着，一边却丁点都不碰这些美味佳肴。

一些警惕心不高的人已经全然相信了这幅说辞，迫不及待地把手伸向了这些美食。

而绝大部分的人选择观望，但看到这些吃东西的人没事后，也渐渐动起了碗筷。

但仍旧有少数人没有动起筷子，类如我和坐在我身边的小不点一样。

不是觉得食物有问题或是不好吃，而是教头的态度转变得太奇怪了。

一个终日带着嫌弃的眼神看着我们，稍有不顺就动手打骂的人，会有一天备上丰盛的宴席对你开始变得和蔼起来吗？

看着我们几个依旧不动的手，教头的脸色终于阴沉了下来。

“你们几个还恁在这里干什么，主家难得赏下来的席面，别在这里给脸不要脸。”

阴沉的脸色并没有唬到我，他这前后转变互相矛盾的态度，更是让人觉得这场宴会办的居心不良。

“教头，您......不吃吗？”

这时，坐在我身边一直沉默的小不点说话了，趋于教头往日的淫威，他显得有些紧张。

“这是家主专门赏给你们这些新人的，我可不敢动，你们好好吃上一顿吧，毕竟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吃上这样的好东西。”

从他的话语中，我大概理解了，这场宴会是那素未谋面的家主交给他的任务。

若是这个任务没有办好，他大概率不会有好果子吃。

不然依平日里教头的性格，怎么可能对我们的态度一下来了个180°大转弯。

说是太阳今天打西边出来，也不为过。

但那位家主，筹办这场宴会的目的是什么？原因又是什么？

这些问题始终萦绕在我脑海里。

不过教头现在越来越臭的表情在告诉我，这顿饭现下是不吃不行了。

我们这些剩下的人只好端起碗，食不知味的吃了起来。

酒足饭饱后，众人的气氛才终于缓和起来，一些惯会捧高踩低的人开始活跃。

我坐在长桌的角落，耳旁充斥的全是这些人围着教头虚与委蛇，卖弄做作的声音。

那日在赛场上把小六子胳膊拧折的乙六就在其中，看上去他很清楚教头现在最想要听什么话，把刚刚还臭着一张脸的教头哄得开怀大笑。

这会儿，正在变着法儿得表演着，这长袖弄摆的能力令人望而生叹。

他那副小丑模样真是让人看得恶心，要不是现在人多，不是动手的好时机，我早就冲过去把往日仇怨一并报了。

晚宴过去一半，教头站起了身，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不再浪费时间继续与这些人交流，起身交代道。

“大家吃好喝好，我还有事就先行离去了。”

“明日的考核自会有人带你们过去，一切听从他们安排便是，之后的事便与我无关了。”

他走到一半又收住了脚步，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眼神中饱含了深意。

“日后山高水长，有缘再会。”

然后就不再驻留，转身把手一挥潇洒离场。

这说一半藏一半的说法，总让我感觉他话里有话，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啧，只是一场考核，为什么他说得好像以后都不会再见了一样。

教头今天的态度，当真让人想不起疑心都难。

见再无管事的人了我也有了离去的意思，这里的喧嚣不止惹的人心头烦躁，我嘱咐了边上的杂役带我去了休息的地方。

躺在专门为我们安排的房间里面，床用的是木质的床架搭成的，上面还有些简单的雕花，带着棉纱的床帐，里面铺着干净松软的棉被。

明明这一切都比以前要好得多，但处处都给了我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显得心里面空落落的，竟开始想念起还在童子军时那几尺见方的棺材房来了。

“我什么时候这么多愁善感起来了，跟个离不开人的奶孩子似的。”

一巴掌糊在了脑袋上面。

“难不成身体变小了，就连心智也开始跟着缩水了吗？”

我不禁晃了晃被宴席上的氛围熏得晕乎乎的脑袋。

不过这顿庆功宴上面教头的表现确实怪怪的，他看我们的眼神就跟看快要出栏的猪仔一样，热切的有点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