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总是无聊，烈日高悬，池岁星带着毛文博跑到周家坝，叫上几个人，准备一起去果园。
“我不去。”周立言说，“保安可凶了。”
“对对对。”张浩附和道。
“去了再说。”池岁星说，“不摘橙子啦？”
“橙子都还没熟呢！”周立言嘲笑，“摘了你也吃不了。”
“去爬树玩也行啊。”
“去爬树你到梅花山庄去。”
周家坝，在树荫下歇凉的大人，小孩排排坐，双手撑着脑袋，无聊叹气。树旁连成一排的蚂蚁，在身边觊觎的蚊子，热得人心慌。
萧旭飞顶着晌午的太阳走到周家坝，见小孩果然在这。
“萧哥你怎么出来了。”池岁星问。
“我爸妈睡午觉，我偷偷出来的。”萧旭飞说，“本来打算去三楼找你的，结果没看到人。”
“我们刚准备去果园呢。”池岁星说。
“去果园多热。”萧旭飞也不赞同。
“去一下嘛，我哥还没去过嘞。”
大家看向毛文博，他还在看蚂蚁，抬头帮着池岁星说：“嗯，是没去过。”
其实去过，不止一次。毛文博小时候也在果园玩，只是如今记忆模糊。他前些天刚回景星乡的时候还觉得处处陌生，如今记忆与现实重合，才觉得逐渐回到故乡。
“那去一下吧。”萧旭飞说。
“但是好热。”周立言一个后仰，躺在地上。好在房檐遮住地面，不至于被太阳晒得太烫。
“跑完我们去河边游泳。”池岁星提议，“都会游泳吧。”
“会。”几人齐声说。
毛文博戳了下池岁星，小孩回头看一眼，“我教你。”
“毛哥不会吗。”周立言问道。毛哥这个称呼不是毛文博第一次听见。这几天毛文博的名字总会在小孩嘴里念叨，上课是他下课是他，在学校的课间原本是几人玩乐，毛文博一来，周立言就没在课间见过池岁星。等上课铃响，他才匆匆跑回来，一问去哪了，“找我哥。”“谁？”“毛文博”。于是毛文博这三个字在其他小孩耳朵里也听熟了，跟萧旭飞叫“萧哥”一样，毛文博也叫“毛哥。”
毛文博摇摇头回答，“不会。”
萧旭飞站在他一旁，“没事，我也不会。”
他自顾自说道，“小时候很少去玩水，他们都会了就我不会，结果每次去河边玩的时候就不敢去了，怕被淹死。”
萧旭飞这么一说，大家便被逗笑。
“走吧，早去早回。”萧旭飞领着头，几人便往果园走。
池岁星把身上的背心脱下来，顶在头上遮阳。赤着上身，汗水滴落，被热风一吹，便又出起汗来。
果园的保安叫刘平，是个面相凶狠的老头，守着果园的大门，时而巡视时而蹲守，就为了抓几个跑到果园偷果子的小偷。果园虽没用围墙、铁网之类的拦住，但是其地势险峻，脐橙几乎都种植在山地，如果不走大路，几乎是爬不上去的。不过小孩身手敏捷，体重也轻，可以爬上树枝，顺着山崖一路爬到果园边缘。
当周立言拖着池岁星，让他爬上树，再准备跳上崖边。小孩穿上衣服，浑然不知果园边缘处，刘爷拿着一根长棍，面相凶狠，吼道：“啷个家背时的！”
听见动静的小孩们便一股脑往坡下跑，池岁星一个人被留在树上，往下跳太高，往上跑没路，他急着往后跑，快要摔到树下去。好在毛文博在树下把他接住，小孩虽不重，从树上摔下来也把毛文博压倒，两人躺在树旁，在果园上的保安正打算从正门口绕过来，逮捕两个犯错的小孩。
“要被抓了。”毛文博说。
“没事。”池岁星揉揉被摔疼的脚踝，“又不是第一次了。”
“会被打吗。”
“刘爷爷不会打，但是爸爸会打。”
两个小孩说着，刘平从一旁绕过来，一棍子打在池岁星身上。看似很疼，可在打中时已经收了手。池岁星跳到一旁，嘿嘿笑了两声，“刘爷爷好。”
“我不好。”刘平揪着他耳朵，“你又来摘果子。”
“没有。”池岁星撇着嘴，“我来玩的。”
“来玩还带一群人来。”
两人互相“寒暄”，毛文博在一旁拍拍身上灰尘，招呼道：“刘爷爷。”
“小毛？”刘平一看，“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几天。”毛文博说，“我跟爸爸一起回来的。”
纵使池岁星再笨拙，此刻也能看得出刘平和毛文博此前就认识，想起毛文博说没来过果园，他便有些不解。
刘平一见毛文博，也不计较他们是不是来偷果子的了，带着他们往坡下走，生怕摔着。
“果子还没熟呢。”他一边带路一边自言自语，“等过几个月再来。”
“谢谢爷爷。”池岁星说。
等两人快走到坡下，刘平回头继续守他的果园，等他一转头，躲在一旁树丛的小孩们便跳了出来，关切问道：“有没有打你。”
“没打。”池岁星说，“不过我脚摔疼了。”
“这下果园去不得了。”张浩说，“早就说了不去。”
之前大家急忙跑下坡，身上一身汗，毛文博和池岁星又在地上滚了一圈，灰尘仆仆。
“去江边。”周立言说，“我妈跟我说不要弄脏的，我去江边洗一洗，干净了再回去。”
几人大汗淋漓，池岁星的白褂已经被汗水打湿，若隐若现。
江边有一个浅谈，是夏天大人小孩玩水的指定地点。阳光照得水也暖和，江边的水渠矗立，源头的江水奔流不息，小孩直接脱掉身上的衣物，一头砸进水里。江上只剩下了毛文博和萧旭飞二人，并排而坐，让双脚浸在水里，看着他们几个会游泳的在水里嬉戏。
“哥。”池岁星从水里探头，一手合账，一半露在水面，猛力前推，水面被搅动，往着毛文博的方向扑来。等毛文博意识到时，身上已经被水浇透，池岁星上岸拉着他往水里走。
“我不会游。”毛文博说。
“没事。”池岁星帮着毛文博把衣服放到一旁，“这边水浅，我小时候就是在这儿学的。”
“怎么学。”毛文博说，他全身浸在水里，江水被太阳晒得暖，在水里并不冰凉。
前滩的确很浅，几乎淹不死人，如果毛文博站直，江水才堪堪齐平他的肋骨，因此大人们都很放心小孩在这边玩耍。只是往下或者往外，下游处的水便深了起来。从河岸到深水区，是一段很长的路。
池岁星拖着毛文博的下巴，保持他的脑袋一直在水面上，而水下毛文博无论怎样都游不起来。
“学不会。”毛文博呛了几口水，走回岸边坐在萧旭飞旁边。
“萧哥你来。”池岁星又说。
“不来。”萧旭飞摆摆手，“我怕水。”
池岁星一听，便玩笑般从脚边捧水，撒到萧旭飞身上。他起身远离江边，心里估摸着时间。
“我回去了，你们小心点。”他对池岁星说。
“好。”
小孩满口答应，下一秒又潜入水中，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