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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时光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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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四年六月,景星乡的夜晚。天空月明星稀,筒子楼下的烛火熄灭,夜晚的雾气氤氲,看起来似乎要下一场大雨。

池岁星和毛文博洗漱后在阳台上歇凉,池建国在阳台装了一个吊床,夏天睡在吊床上很凉快。毛文博还没见过吊床,感觉很是新奇。两个小孩躺在吊床上,吊床因为重力原因,躺在上面的东西都会往中间靠拢,俩小孩挤在一起,望着天边的星星。明月被一片乌云遮住,池岁星指着那片云:

“明天要下雨。”

毛文博把他的手指挡住,“指月亮要被割耳朵的。”

池岁星连忙收回手,“怎么办呀。”

“你快给它道歉。”

于是池岁星朝月亮拜一拜,急忙说了几声对不起。

夏夜的凉风吹得人有些头昏,池岁星不免抱紧旁边的毛文博,后者转头问道:

“你困了吗。”

“还没。”

两人一致决定还没到睡觉的时间,还可以多看一会儿星星,可屋里文丽萍已经招呼两个小孩回房睡觉了。

“快点,不然长不高的。”文丽萍说道。

为了长高的池岁星不得不早点躺回竹篾凉席上。正当毛文博快要睡着时,池岁星却又突然起身。

“怎么了?”毛文博问道。

“我作业还没写完!”

毛文博才想起来,他也没写完。今天光顾着在外边玩了。

“都晚上了。”池岁星说,“明天起床再写。”

毛文博却不想,于是池岁星只好起床,把他的小手电筒拿出来,照在书桌上。或许是心急,平常写作业拖拖拉拉的池岁星没一会儿就补好了作业。两人重新躺下,外面却一道雷照亮夜空,随后是震耳欲聋的雷声,仿佛要将世界劈开。

“你怕打雷吗?”毛文博问。他好像看见池岁星已经用毛毯盖住脑袋,躲在一旁。

“不怕。”池岁星从毯子里把脑袋露出来。

雷声一过,雨随之而来,淅淅沥沥哗哗啦啦,暴雨倾盆,棚屋嘭嘭作响,狂风呼啸,雨点似乎也随之而如。两个小孩有些冷,抱在一起又盖好毯子,还好夏天的雨来去匆匆,明天起床时,又是艳阳高照的一天。

毛文博还是睡不惯,他老早就被筒子楼的晨起声吵醒,想继续睡却又被憋醒,出门上个厕所后又睡不下。他站在厕所的洗漱池前,看着自己头发,卷发一长,睡醒起来后就很乱。毛健全和池建国刚好回家,看见毛文博从屋里出来。

“毛毛,没带家钥匙是不是。”池建国问。

“嗯。”

“跟星星一起睡的?”

“嗯。”毛文博想起昨天晚上的经历,他半夜呼吸不畅,还以为是什么鬼压床,结果发现是池岁星压在自己身上。好不容易把他挪过去之后,半夜又被池岁星挤到床边,半个身子都悬空的,聪明的他选择跟池岁星换了个位置,毛文博睡到靠墙的一面,他把池岁星移到了外边。当毛文博醒了之后,发现两人完全不对头,池岁星的头在自己脚边,而他的脚横跨躺在毛文博胸口上。

“去叫星星起来吃早饭。”

毛文博又跑回屋里,池岁星整个人像大字一样躺在床上。毛文博看着窗前,早晨的旭日和吹入屋里的过堂风还有屋檐滴落的水珠,昨晚雨夜后未干的水渍。他轻轻拍着池岁星露在外边的肚皮。

“星星,起床了。”

池岁星昨晚倒是睡得很好,今天没有赖床。也或许是因为毛文博在的原因,他一下子窜起来,第一反应是:

“迟到了?”

“没有。”毛文博说,“还早呢,你困的话还可以再眠一会儿。”

池岁星摆着头,“你起这么早。”

“刚醒。”

池岁星伸了个懒腰,伸手擦擦眼睛,衣服又被带起来。他刚醒好像脑子还没转过来,挠挠毫无遮拦的肚子,屋外传来他熟悉的声音。

“星星,出来吃早饭了。”

池岁星去洗漱了一下,他看见毛文博的头发,伸手想去给他捋直。池岁星的小手胡乱在毛文博头上抓了两三下,头发更乱了。

“用梳子。”毛文博说。

“女娃儿才用梳子嘞。”池岁星说道。

毛文博没有理会他,自己拿起旁边的梳子,应该是文丽萍平常用的,梳了三下头。可后面的一小撮头发还是翘着,他用手沾了点水,才把头发压下去。

两家五口人坐在饭桌上,池建国刚从外面买了几个馒头,文丽萍又煮了两碗面给在矿上值班,一晚没吃东西的池建国和毛健全两人。

“毛毛昨天还习惯吗。”池建国问。

毛文博嘴里塞着馒头,只好点点头。他和池岁星的书包放在客厅的旧沙发上,文丽萍把饭盒装进池岁星的挎包里,她用手肘碰了碰毛健全。

“毛毛今天中午上哪吃。”

“学校?”毛健全回道,毕竟昨天就是在学校吃,他一个人在家,矿单位上也忙,不能像文丽萍这样把午饭做好让毛文博带饭盒到学校吃。

“我多做了点。”文丽萍说。

毛文博抬头看着爸爸,又转头看了看干爹。

“我去把家里饭盒拿过来。”毛健全说。

他出门走到对门口,屋里文丽萍装好池岁星的饭盒,给他戴上红领巾,整理一下仪容仪表。

“我看,以后我就多做点,让毛毛和星星一样带饭盒到学校吃,学校饭票多贵呀。”她一边说,一边盯着刚刚给池岁星戴着的红领巾。

“你这条红领巾怎么这么干净。”文丽萍说,“你新买了一条?”

“不是。”池岁星连忙解释道,“昨天忘带了,这条是哥哥给的。”他指着毛文博。

毛文博点点头,“我有两条。”

“最近矿上怎么样?”文丽萍问,“好像这个月工资大家都少了?”

“上次塌方,赔了很多。”池建国一只手搭在脖子上,一脸为难,“上头又给压力要关停,景星煤矿挖了这么多年,感觉都快挖空了。”

“那煤矿岂不是要倒闭了。”文丽萍小声道。

“最近下岗工人也多,大家日子都不好过。”池建国叹口气,从兜里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孩子还在呢。”

“哦对。”池建国把烟放了下来。毛健全出门时没关紧,半掩的房门外是照出灰尘身影的金阳,他拉开门,手里拿着一个小饭盒。

“不用装太多,毛文博他吃不了多少。”毛健全把饭盒放在桌上,“每次吃饭都吃一点就说吃饱了。”

“真的吃饱了。”

“你看。”

毛文博背着书包,有些沉,他拉着池岁星的手,下楼时书包里的玻璃珠晃动,敲打在铝制饭盒上。太阳斜照而下,两人的影子一高一矮。路面崎岖不平,常有小石子儿,池岁星喜欢边走边踢,一刻也闲不下来,而毛文博双手拉着书包的吊带,跟在池岁星身后,一脸鄙夷。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这条充斥阳光,高低起伏,时而蜿蜒时而笔直的路,存在得并不长久,以至于后来记忆模糊,未曾再见。

下过雨的路上有些泥泞,本就崎岖的山道,总会在你走过之后,在裤脚鞋袜上留下一些泥渍。就像下雨天无可避免的,生命里也有些无可避免的事情。

水洼倒映着天空,万里无云,碧江蓝天,雨后的学校,由于排水管道年久失修,排水缓慢,位于地势低洼的小学楼,便积起一层水来。一年级的班级在一楼,教室高一个台阶,没有怎么进水,反而户外的花坛、空地、乒乓球台都蒙在水里。池岁星和毛文博都穿的凉鞋,淌过积水的路面,小石子和泥沙留在鞋里、脚趾缝隙里,让人难受,却又能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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