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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双黄鹄(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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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嘉进得门去,立刻冲到里面桌旁,低声道:“你真不想要自己的脑袋了是不是,就算你不想想自己,你也不想想瑆儿,不想想先生……”

时晙忽然站起身来,紧紧地抱住了她,嘴唇有些发抖,“真好,你来了。”

“你还是在乎我的,不重要,什么也不重要了……我们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以后天大地大,我们哪里不能自在逍遥!我会把你当成自己的命来护着,我会把先生和瑆儿全接到岭南去,等我杀了卫鹄,我们立刻就走!”

孟嘉皱紧眉头挣扎,想把他推开,却始终被箍得紧紧地,只能惊愕道:“你说什么糊涂话?”

“我没说糊涂话。”时晙闭上眼睛,咬牙切齿道,“我知道华纾逼你!他逼着宫里给你们赐了婚!我来京这么久,一直忙着瑆儿的事,都没有好好跟你说上话,你不知道他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

外头忽然传来敲门声,阿慈一边应声一边跑出去开门,时晙骤然住了声,简短道:“总之,一切都安排好了,你只要跟我走,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相信我!”

说完,他立刻拉着孟嘉出了门,从前堂的后门进去,悄悄地躲在神案之后。这里的神案很高,蒙了及地的红绸,案上一一摆放着琴鼓、腰铃、鼓鞭、神帽、神裙……当中供着一个脸盆大的金香炉,案后是一个广阔的架子,架子上挂了一副不知是什么神的神像,两人就藏在神像之后,恐怕有灯影,两人初时还不敢冒头。

室内昏暗,只有神案两侧点了两支高高的红烛。

外头有人语声,一盏茶的工夫,赫回就推开了神堂的门,引入后头一人,又将门合上,恭敬道:“将军请。”

一道略显疲惫的男声道:“今天要快些,我最近杀人不多,不必那么费事。”

赫回应道:“是,那便多施些神水,也是一样的,不光辟恶驱邪,还能安神养心。”

“你看着办吧。”卫鹄在堂中蒲团上盘腿坐下,“开始。”

“是。”

赫回在一旁的铜盆里浸了浸双手,擦干。又到神案前拈起三根香,拜了三拜,插在香炉里。随即系好神裙,戴上神帽,左手持琴鼓,右手持鼓鞭,一边击打,一边环绕着卫鹄跳起奇怪的舞蹈,口中吟唱一支古老的神歌。

鼓点随着歌声起伏,初时低沉稀疏,渐渐狂乱激昂。

孟嘉抱膝坐在后面,听着前面那古怪诡异的调子,心一点一点凉了下来。这时候,她心里就是有一千个疑问,也一个都说不出口。

时晙丝毫没有受了伤的模样。

她现在除了跟随他别无选择。

歌声戛然而止,打断了孟嘉的思绪。她瞥见,时晙的手已然握紧了照夜剑。

前头传来把什么东西放在神案上的声音,赫回来回走动,脚步声不重,没多久又停下。

赫回左手持盏,右手五指浸入盏中水,点洒在卫鹄身上,口中叽里咕噜地念着晦涩咒语。

奇妙的是,卫鹄此时的神色竟然真的比初进来时好了许多。

“这些年你也算尽心尽力,每次来后,本将头疼都好许多,不枉我花在你身上的价钱。”卫鹄全身都是湿迹,连脸上都是所谓神水痕迹,忍不住皱眉,“还没好吗?”

“好了!”

赫回一声断喝,盏中余液尽数泼向卫鹄面上,却被卫鹄本能一防尽数挡下。原本端坐之人立刻就地一滚,自靴筒拔出匕首,又狠又准地掷向赫回后心,当即命中,赫回失了气力跪在地上,慢慢伏下身去。

卫鹄弹起身来,冷冷道:“可惜,是最后一次为本将效力了。”

话音未落,卫鹄头顶上落下一团不明物体,纷纷扬扬落了他满头满身,白茫茫的一大片,是石灰。

“啊——”

卫鹄痛呼之际,烛光处有一点尖利的冷光直刺向他,但他视线被阻,肌肤灼痛无比,只能胡乱挥拳阻挡。片刻就被时晙挑了手筋,鲜血“噗”地落地,炸开一朵艳花。

照夜剑直刺入卫鹄心口,利落地要了他的命。

时晙又照他喉管狠命一划,在他衣上抹去血迹,返回神案后拽住孟嘉,穿后房出后门,离开了这个血腥之地。

孟嘉和时晙在狭巷一路狂奔,将将踏出时,巷口出现一人,借着月色,可见他陌刀亮刃闪着细细的冷光,蓦地向他们迎来。

时晙骂了一声,拔出照夜,挺剑相应。

刀剑刺耳的刮擦声响起,孟嘉向后退去,和两人拉开距离。就是她这个局外人也看了出来,时晙不是来人的对手。他们不能在这里和他多作纠缠。

孟嘉眼睛一转,喊道:“我怕行动不成,在剑尖上喂了毒,用剑尖三寸扫中他,他定无还手之力!”

说完,她立刻往来时的巷口跑了过去。

来人不知道,时晙却是知道的——照夜剑从不曾离他的身,哪儿来的毒?正在胶着之际,不用想也知道是孟嘉使坏,因此剑招不滞反厉。

时晙知道,来人却不知道。打架就是这么个道理,动手的时候少思,容易被外界干扰,不管这个消息是真是假,第一反应都会下意识小心些。来人也不例外,听闻此言,立刻放弃了一招格挡,转而劈开了照夜剑势,时晙借势翻身,朝另一侧巷口跑去。

巷子中的人看了看时晙逃跑的方向,毫不犹豫地转身往孟嘉那面追去。

下了半天的雪,要在这时候追个人简直再容易不过。

孟嘉心里明白,她大概是难逃这一劫了——这个死法可真是又冤枉又窝囊。

临死也是个糊涂鬼。

现下顾不了这么多了,她只能随意拣了一条巷子,往里面跑去,时而回头观察是否有人追来。偏偏她方向感不好,想钻小路,出了一条巷口却是大道,听着隐隐的犬吠声,她额头都要冒出冷汗来,再跑下去也未必能逃掉,她拣了一个巷子口,蹲坐在墙角的阴影里,剧烈而无声地呼吸着,抓了两把冰雪拍在脸上,迫使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论武力,就是随意一个壮丁,她也未见得是对手。对方显然是冲着卫鹄的事情来的,如果是来抓她,那一定是要盘问她时晙的下落,之后唤来巡城金吾卫,封锁此坊,缉拿犯人。

她该不该亮明身份……亮不亮都是个死,区别是死在来人手里还是朝廷手里。

不久,她果然听见了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大脑霎时空白一片,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来得这么快,时晙应当是没事吧。

冒出这个念头,她顿了顿,自嘲一笑:还有心思管别人死活,先算算自己还能活几刻吧!

来人似有预感,踩雪声慢了下来,每一刻都在逼近。

终于——

“这么卖力地追着我?你怎么不找那人的麻烦,柿子专挑软的捏啊?”孟嘉拂掉脸上的雪,单腿支起,一条胳膊搭在膝盖上,悠然倚靠在墙角,仿佛坐的不是雪堆,而是芙蓉绣褥,淡淡笑道,“你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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