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兰把刀尖又逼近了一点,“你还没有知道的资——”
话音未落,破空之声忽起,成兰阻挡未及,喉咙霎时被一支金簪贯过,仅零星几滴鲜血喷溅落地,人就瞪着眼睛瘫倒在地上。
孟嘉急忙起身往后一撤,一手拍在墙上稳住身子,腿脚有点儿发软。
华纾连忙上前扶住她手臂,低声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孟嘉勉强抬眼看了看他,还能笑道:“没,没事。”她抬眼瞧了瞧妆台与帘幔之间那片小空间,吐出一口气,“幸好,也算是老天帮忙,看来我这条命还不该绝。”
华纾顿了顿,忽然将她紧紧拉在怀里,用了很大的力道锁住她,低头埋在她颈窝里,一个字也不说。紧贴之下,能感受到他心跳得很有力。
孟嘉一愣,抬起手来,拍了拍他后背,柔声道:“没事,我好好的……我想你一准儿在这儿等着。”
“要是我不在呢?”
“那……”孟嘉无奈笑道,“那就只能碰碰运气了。”
华纾碰着她后颈的手指好像在微微发抖,声音低沉,“碰碰运气的意思是,要么在园子里惊动守卫,承下引入刺客之名受大理寺严惩,要么,死在她手里?”
孟嘉沉默了。
既不好意思承认被华纾猜中了,又不好意思对他撒谎说自己没有这样的心思。
华纾放开了她,捧着她脸,眼角发红,“……别再有这样的想法。”他喉头滚了滚,“要是你哪天真的为时晙的愚蠢出了什么差错,他们兄妹谁都得不了一个好死!”
孟嘉咬了咬下唇,柔软的手握住华纾的手,轻轻地拉了下来,“别这样,我知道,你明白我的心思的,是不是?”
她的官位是从时家的事情上拿来的,这笔账不清,始终是她心里一个疙瘩。
“那我呢?你不为我想想?”华纾艳丽的眉眼上浮现一种哀伤神情,“你还记不记得昨天你说过什么?”
华纾一下子戳中了要害,再加上那楚楚可怜的精致面孔,任谁见了也得反思反思是不是给他什么天大的委屈受了。
孟嘉默默反思了一下,结果很是惭愧。
因为“与子偕老”这样的话是她说的,今天的岔子是她的猪队友出的,她是借了华纾的力被救的。
甚至接下来的事情,还需要华纾帮忙收拾烂摊子。
这种情形下,有些争论就很没有必要了。
她思索了一下,双手吊上对方优美的颈项,踮起脚尖在他唇角亲了一下,看着他,眨了眨眼,笑道:“那……我错了好不好?话是昨天才说出来的,这事情是几天前就定下的,都是时晙犯蠢,让个细作混进来了,幸亏我聪明机智……夫君神武过人,才能化险为夷。等这回事过去了,凭他什么月亮星星,我都不管了,好不好?”
华纾早被这一番温言软语说化了肺腑,却仍旧故意硬着面孔,从善如流地抱住她后腰,低声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许食言。”
孟嘉迎着他的目光,点了点头。
华纾叹了口气,低头啄了啄她眉心,终于唇角浮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你方才唤我什么?再唤一声。”
平素里华纾对她就是什么夫人娘子的乱叫,孟嘉已经习以为常。但听人唤她和她唤人真是两种天差地别的感觉。夹在一篇话里还能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单唤……咳,也罢,反正也没几天了,一声和两声有什么区别?
孟嘉沉吟片刻,想通了此理,遂脸色微红,小声道:“夫君。”
“再唤一声。”
“……夫君。”
“再唤一声……”
“华梁之——有完没完!”
按规矩,今夜是宿于寺中最后一夜,和亲公主要在燃灯佛殿为两国邦交行祈福礼。这个过程由甘春和孟嘉看守保护,不必大长公主和众位夫人陪同,虽然仆妇丫鬟仍然不少,但已经是绝佳机会——不论杀人还是救人。
原本,孟嘉和时晙商定的,是寻摸出一个身量与时瑆相似之人,第二日由孟嘉带入寺中。谎称她走失,先藏入燃灯佛殿金身之后。至夜,孟嘉会以与时瑆单独话别为由和她在殿中独处,将时瑆和替身衣裳换了。戌时时晙会率人攻东北角和西北角,同时派人在东寺墙由北至南第五棵大槐树附近埋伏。杀声一起,甘春必要先去看宁国大长公主和诸位夫人的安危。
侍卫不得在内院冲撞,余下仆妇倒是好弄,那女子只消腿脚够快,穿着时瑆的衣裳在寺里晃两圈儿,黑夜里看不清,三混两混也就过去了。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便往东墙下去,攀上老树越过墙去,自有时晙的人带着她走,把侍卫引到不远处的白雁河,便往水里一跃,衣裳脱去,钻入船里仍为渔女,随他们怎么捞也是枉然了。
夜遇刺客,侍卫必然要收缩防御,护住剩下几位贵人。甚至,宁国大长公主可能会领几位夫人立刻离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