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门司郎中鄙夷:“小气!”拍下给夫人买的宝石金簪子,“半个月!”
刑部司内部不敢起局,索性也托了其余三司的人各自下注。
司门司郎中看得清楚,那一日往唐汝处去,瞧见孟嘉出门时,身子晃了一晃,半月之内,一定有分晓。
众人望眼欲穿地盯了十几天,押早的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银子东流如水,满脸苦相,以为比部司慧眼如炬,就孟嘉这个精神头儿,熬到年下也是绰绰有余。
不料,天刚转凉时,孟嘉忽地病了。
跟着司门司郎中押的人欢呼雀跃,纷纷称赞他眼光毒辣。
司门司郎中云淡风轻地一摆手,擦去头上的细汗,把夫人的宝石簪子换成了宝石冠子。
这是孟嘉自入京第一次病。
她向来是不大病的,一病就不得了了。
自晨起时,她就觉得头脑昏沉,步子发虚,似与往日有什么不同。时正忙着一桩案子的复审,她也顾不上细细将养,就让甜缨备一碗姜汤,晚上饮了再歇。
不料,姜汤并不是十分济事——第二日她便病势沉重,只得叫姜黄去刑部跑了一趟,告了两日假在家将养。
甜缨端着小茶盘进房,瞧见孟嘉窝在榻上看书,不时被几个喷嚏勾出眼角一点泪迹,立刻又拿了一件外袍给她披上,念道:“大人,您整日价对着这些方块黑字看还看不够?如今都已经病成这样了,还是歇一歇吧。”
“阿——嚏!”孟嘉呐帕子揩了揩眼角,迷蒙笑道,“不妨事,闲着倒也发闷。”
甜缨忿忿道:“也难怪大人发闷!大人这许多同僚,难道挤不出一个人、一个空儿来瞧一瞧,平日里谁病了,大人都叫人备礼送去的!可见真心未定换得来真心,换得狼心狗肺也说不一定!”
甜缨素日里和和气气小心翼翼,总以为自己便要矮了旁人一截,何曾敢议论孟嘉的同僚怎么样。
孟嘉挑挑眉,正要和她调笑两句解解闷。
未等她说什么,外头忽然传来一声叫喊:“孟大人,听说你病了,好些没有?”
孟嘉收了刚泛起的笑意,吩咐甜缨:“请他正堂稍候。”
齐远这次来看她,提了一包青枣,叫甜缨洗了搁在细柳小筐里,青黄带红,甚是喜人,咬一口也是甜滋滋地爽口。
齐远笑眯眯道:“病了免不了嘴里没味儿,吃点儿这个又清口又滋润。”
孟嘉又拈起一枚枣子,喀吧喀吧在嘴里嚼了,把枣核在小碟里一吐,方悠哉笑道:“滋味甚美,到底是大人在京中日久,晓得应时用物,晚辈根底就浅了些,比您不知道少吃了多少美食。”
齐远面不改色:“嗐,日久天长,只要是大人爱这口,吃上两年也就吃明白了。”
看来她不戳破说明,齐远是打定主意赖了这笔旧账了。
孟嘉吩咐甜缨取了一壶梨雪酒,亲自替齐远斟上,“听说大人最爱此酒,上回您来后,就备了些。我尝过了,滋味确实不错。来而不往非礼也,这壶就给大人带回去尝尝。”
酒怎么样,不好说。反正这壶,是赤金的。
孟嘉笑意融融:“晚辈有个疑问,拿您当个亲近长辈,此处既然没有外人,索性就同您直说了——祁茗求的这个人情,不知道齐大人卖得多少?”
齐远垂眼一瞥壶盖上指顶大的红宝石,咳了一声,“故人之女……五十两。”
孟嘉什么也没说,伸手搭在他面前的酒壶上。齐远把壶一捧,又咳一声,“一百。”
孟嘉盯着他。
老头儿浑身针扎似的,末了一叹:“不就四百银子……你这丫头还真是毒得很 。”
孟嘉看向他,不可置信:“我竟如此值钱……不知道大人打算分我多少?”
齐远松了壶,端正坐好,干了倒好的酒,笑道:“我突然想起,家中夫人嘱咐我割一斤羊肉回去,恐怕去晚了肉坏在铺子里,得赶紧去肉行看看,孟大人,好生将养着,闲话咱们改日再叙,告辞了。”
孟嘉起身将他一拦,忽然鼻子一阵发痒,赶紧扯帕子捂上唇,侧身打了一个喷嚏,回头犹能淡定道:“大人,天色还早,何必着急走?”
齐远悄没声儿地向后蹭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