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当凌绝顶,才能一览众山小,做人何必仰人鼻息?”
慕容偌不再说话,沉默了良久,他说道:“好,夏国的确是该皇弟这样有能者居之,朕……”
他顿住,自嘲地笑着拿起酒杯,“我……不过是一个软弱无用之人,实在愧对夏国的列祖列宗,不过,皇弟,念在我们多年的情分上,你可否答应皇兄一件事情?”
“可是要放过夏青萱?”
慕容偌点点头,“只要皇弟答应这件事,我立马就喝下这杯酒。”
慕容度还未答,夏青萱却已经跑了过来,眼角闪着泪光。她虽然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可看见慕容度把酒推到慕容偌面前便已知道要发生什么事,等到慕容偌拿起酒杯,她再也忍不住,“慕容度,你答应过只要皇上肯退位就放我们出宫的?!”
“朕是答应过,不过只是放你们出宫。”
慕容度负手站起,走到亭子外边,亭外的彩霞满天,红晕遍染,隐隐的壮阔悲凉。
他朝着马车夫使了个眼色。
马车夫走到慕容偌面前抱拳,“请郑王爷喝酒,不然卑职可以代劳。”
慕容偌看着他,呵呵冷笑了两声,忽然就一饮而尽。夏青萱嘴唇发白的轻颤着,慕容偌握着她的手说:“很可惜,朕不能跟你归隐田园了。”
夏青萱却忽然抢过桌上的酒壶,也猛喝了一大口。
“你——”慕容偌阻止不及,
酒壶已经砰然坠下,瓷片宛如盛开的白莲花瓣。
夏青萱的眼泪混着酒水缓缓流下,“不,臣妾说过,皇上去哪,臣妾也就去哪。”她朦胧的眼睛闪动着坚定决绝的光,玉般的肌肤红唇却是微笑着的,有种惊世的美。
慕容偌抱着她,眼里闪动着朦胧的光,“好,好,有你这个红颜知己,朕死而无憾。”
“小姐,我们真的要住在这里?”从六王爷府忽然搬来宫中,兰儿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住在宫里面。
她昂起脸目不转睛的打量这浩瀚雄伟的宫殿,“好漂亮。”
宫女和太监排着队弓着身子进来,整齐跪拜,“娘娘。”
“嚯。”兰儿转过脸来被吓了一大跳,人还真多,左三排是宫女,右二排是太监,但是两列队伍都有七八列。
太监的的装束有不同,跪在前面的是深色,跪在后面的浅色。
宫女呢,又有桃红色,水红色,黄色,橙色……看起来都跟等级有关,好复杂,兰儿皱起了眉。
夜。
灯火辉煌的宫殿依旧有着其独有的庄重奢靡的氛围,月光掩映在各色脂粉香气与雕栏画栋之间,更有其轻柔脱俗的美。
轿辇经过朱顶青砖的围墙,划过一盏盏夜色琉璃碧绿灯,挑破灯光,风如墨,把林叶一层一层的渲染出微晕的香气,白纱轿帘晃动,月色近在眼前。
夏青若正在看书,兰儿则忙着在一旁打理。
偌大的寝宫,为数众多的宫女和奴仆,可兰儿总是最熟悉也最离不开的那一个,什么也都要亲自做做才放心,如果她不做,自己的小姐可能什么都不适应。
兰儿一边整理床铺一边叨念着:“唉,小姐,我说这些事可真够乱的,来来去去,往往返返,你居然成了六王爷——哦,不,皇上的妃子,真是世事难料?幸亏谢朗走得早,要是知道你成了娘娘,还不悔死他?!”
提到谢朗,夏青若的翻页的动作微微一滞,却很快的恢复。
“我看那个六王爷恐怕早就对小姐上心了?”兰儿想到这里就有些得意。
兰儿是与夏青若最熟悉的人,对她的脾气性格也能摸着一两分,继续说道:“虽然兰儿知道,小姐不喜欢六王爷,但六王爷很好,人在这世上,想要找到一个值得依靠的人是多么辛苦。就算谢朗没有负你,现在他回来了,也当不了多大的官。说要带你去哈克,可是小姐能受得了那苦吗?不是我说,小姐从小是在锦衣玉食中泡大的,衣服粗了一点,皮肤就要起疹子,天天得喝一碗血燕养身,谢朗能够带着个小姐这么娇贵的人隐居避世吗?”
看夏青若不说话,兰儿觉得这番话说得有点过分了。
说来说去,小姐喜欢的还是谢朗,就算自己瞧不起他,也不应该在小姐面前这样说他。
“对不起,小姐。”兰儿吐了吐舌头走过来,坐下来晃着她的手,“我是不是说多了,惹你生气了。”
夏青若把眼神从远方收回来,看着前方的兰儿微笑:“不,你说得很对。”
有些事情她的确没有考虑清楚,只是,还没有真正检验她能够为这份爱支撑多久的地步,她就已经失去了机会。
兰儿有些惊讶,随即不好意思,摸了摸后脑勺,“我乱说的,小姐别见怪。”
夏青若低头淡笑,她知道,有些事从旁人的角度来看,或许更加明智。
有些东西,她的确很难否认,就像自己虽然和谢朗一样喜欢草原,可是就真的能在草原上生活一辈子不厌倦吗?
自己从来没有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伤,又怎么敢说,自己一定能够坚持下去?
只是谢朗——
她轻轻叹息,不再让自己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