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赵何清那句石破天惊的话所赐,赵夫人最后半点没多留就将他们放了回去。
云归回东院的路上脑子都是乱糟糟的,怎么也没想到赵何清竟然能说出那些话。
他混乱了一路,回了屋一令一动的坐下后,才磕巴的问:“何清,你、你怎么……”
赵何清翩然落座,面上带笑:“阿云想问什么?”
云归扣着袖子:“你同夫人那样说,是不是、不太好?”
“确实有些唐突了。”
赵何清点头,又道:“可若不是那般言说,母亲放不下心。”
云归睁大眼。
可是那样明说了后赵夫人不是更想把他送出府了吗?
而且……追求什么的,未免有些,太超过了。
赵何清大概知晓他在想什么,解释了句:“母亲知我心意后,不会强求。”
如果只是猜测,或者赵何清只是有了些兴趣,秦绾还能强制将云归送出去。可一旦知晓自己孩子是真的生了情,她就动不了手了。
云归想着最后走时赵夫人的神色,小声:“但对夫人的打击……是不是太大了?”
本来是奔着给儿子开荤的念头去的,如今却让儿子的心一头栽在一个书僮身上,这对赵夫人的打击估计不是一般的大。
赵何清喝了口茶:“此事是我之过,明日会去向母亲请罪。不过……”
他抬眼看着云归,神色又是认真的模样:“我同母亲说的话,皆出自本心。”
“阿云,你不必急着给我答复。若我的追求给你带来不便,你亦可言说。”
云归摇头:“不……”
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家里出事算到现在,不过也才两月。他到现在连他们的衣冠冢都立不了一个,家仇如鲠在喉,如何去应下赵公子的追求?他又如何能担待的起?
可若是告知家里的事……云归低垂着脑袋,克制不住的想掐指尖,又记着话,只能焦躁的扣着袖子。
正死死揪着那无辜的袖子呢,视线里就出现一只白皙的手,将被他揪死的袖子拽出去,勉强活命。赵何清道:“想说什么便说,不想说也不勉强,阿云怎得又去为难起袖子了?”
云归被他说的囧的慌,辩解:“我没有……”
低头一看被绞的皱巴成一团的袖子,云归哑了声。
他闷闷的抿着唇,默不作声的抻了抻。
只是手一松,又皱成一团了。
云归:“……”
他理亏的道歉:“对不起。”
“阿云是在给袖子道歉?”赵何清失笑,“袖子知道阿云这般心思,也定舍不得怪罪。”
“公子!”
云归一急就又叫了回去。他脸烧的红彤彤的,这么一打岔,方才想着什么都要忘了。
直到看到赵何清带着笑和鼓励的眼,他才怔了一下,猛然意识到赵何清这一手可能只是不想他兀自纠结下去。
云归安静住,他这次不扣袖子,改去戳桌子了。戳了没一会,他嗫嚅的问赵何清:“您知道……常州吗?”
赵何清就看着他的小动作,知道云归是改不了这总要动些什么的习惯了,没再阻止:“知道。”
云归沉寂下去,继续戳着桌子。
赵何清也不急着催他,他纠结着不说,他便等着。只不过等了没几许,他想到什么,侧头透过窗子看了眼外头的天色。
“阿云。”
他提醒:“子时了。”
云归还在思考着措辞,被这一说,跟着看了眼天色。
外面的星空亮了满天,看来明天定是个好天。
赵何清道:“今日若不知如何开口,那便等明日,或者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他起身,朝云归伸手:“先就寝?”
云归没想闹到这么晚,赵何清眼底下的乌青他还记着呢,当即起身:“好。”
正好他可以用一晚来思考怎么说。
其实这也不难,甚至于只是草草两句话的事就可带过。无非一句家里受冤,满门惨死,来讨公正。可也只这几个字,便让云归纠结的不知如何是好。
他都打定主意要靠自己了,虽然花费的时间可能会很长很长,可只要他在世,就一定会去做,再难也会。可若是公子知道了,还当真对他抱有别的心思的话,难保不会牵扯进来。
云归不想连累这般好的公子了。
他跟着人躺上了床,因着脑子里想着事,也睡习惯了,半点没反应过来哪里不太对。等到熄灯了,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身旁另一人的热意。
赵何清闭着眼,在黑暗中问他:“还在想怎么开口?”
云归蔫蔫的“嗯”了声。
他还是想不明白:“公子,您怎么会喜欢我呢?”
“这是一件没有理由的事。”赵何清温声,“今日同你说的那些话,是理,又不是。阿云,我心悦你,便是因着你足够好。不好也没关系,心向来无法自控,只是察觉动了情,便没法当做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