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直在清理八爷党兼十四爷党,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他这是想给纯慧太子报仇,也是在巩固皇权,这大家也知道。
可就算是知道,又有什么办法呢?
皇帝大权在握,证据在手,摆明了就是要整你,谁又能说出什么来,那些证据都是真的,和亲王一点儿都没掺假——弘晋倒是想掺假,可一见现有的证据足够把那些人革爵了,他也就放手了,直接给弘晳。
兄弟俩配合得天衣无缝。
钝刀子割肉,割了五年,哪怕裕亲王保泰拿出他第二任福晋是太后亲妹的事,请太后转圜,也无济于事。瓜尔佳氏福晋早就病逝了,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再加上当时正是嘉亲王与诸王争斗最激烈的时候,保泰把这个事说出来,人们又不免怀疑,裕亲王是不是和隆科多一样,暗地里把第二任福晋瓜尔佳氏给杀害了。
保泰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弘晳还真的去查了一番,结果却是瓜尔佳氏福晋死于心思郁结。
负责查证的人递上了瓜尔佳氏福晋的脉案,上面清清楚楚写着病因及药方。不得丈夫看重是真的,频繁生育伤了身,儿子早夭是真的,妾室不敬也是真的。
保泰……既没有阻止妾室,也没有帮助瓜尔佳氏。
若是胤礽来看,就会知道,这种情况叫“冷暴力”。
弘晳看了看,命人把查出来的交给皇太后,他在第二天就下旨革除裕亲王王爵。
历史上,雍正在把保泰革爵后,命保泰的侄子承袭裕亲王。但弘晳不一样,他直接就除爵,不肯让任何人再顶着裕亲王的王位碍眼。
圣旨到了保泰那里,他倒是有股尘埃落定的感觉。因为他提心吊胆了多年,如今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这些年皇帝总盯着他,一会儿挑这个错,一会儿又挑那个错,他知道皇帝看他不顺眼,但他毫无办法。当初的事情已经深深扎根在皇帝心里,就算他重新效忠皇帝,皇帝也不会信的。
皇帝从不缺臣子。
保泰喃喃道:“成王败寇,先太子殿下,你倒生了个好儿子。”
负责检查裕亲王王府的皇帝心腹横了他一眼,“慎言。”
保泰冷笑一声,不再言语。
他是世祖皇帝之孙,敬宗皇帝之侄,是宗室中和皇帝血缘较近、爵位较高的人,自去年简亲王雅尔江阿、多罗贝勒满都护被革爵圈禁后,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他也是最后一个了,从今天开始,那些宗室估计就能睡个安稳觉了吧?
皇帝……只是好命,谁让他有个太子爹呢?
保泰靠近皇帝心腹,对他说:“烦请您帮我递句话给皇上,我知道纯慧太子的死因。”
心腹看着他的眼神就像看见鬼似的。
谁不知道纯慧太子是皇帝及和亲王的逆鳞啊,这位都已经被革爵,就不能消停些吗?
闹腾什么,还想把他也拖进去吗?
这现场又不止他一人,如何能瞒得过去?
心腹只得上奏,而保泰像个胜利者一样在原地等着,脸上挂着莫名的微笑。
仿佛被革爵的不是他一样。
弘晳正在寿康宫中陪太后瓜尔佳氏说话,今天噶卢岱也带着孩子进宫了,孩子们玩作一团,大人们说着话。瓜尔佳氏看来,颇有一种天伦之乐的感觉。
心腹进来,向弘晳禀告,弘晳挺后摇头,“朕不见他。让他安安分分,否则宗人府里不缺他的一间屋子。”
心腹得令,离开自去告知保泰。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弘晳心中有些酸涩,却很快掩饰住,接着同太后说话。
在场的人谁又看不出来呢,不过弘晳不想说,他们也就不问了。有些事情就是要这样心照不宣才好。
消息传回保泰处,保泰一张胜券在握的脸都僵住了,“不可能!”
他抓住心腹的衣服,“是不是你根本就没告诉他?你马上娶告诉他,我就不信他不想知道是谁害死了他阿玛!”
眼见保泰神态癫狂,心腹只是摆摆手,让人把他拉下去。“这是受不了刺激疯魔了,赶紧着人请大夫啊!”
心腹也是个乖觉的,直接给保泰扣上一顶疯魔的帽子,以后他就是疯子,他说的话不会有人信的。
而保泰却是满心惊讶,怎么可能,皇帝怎么可能不想知道纯慧太子的死因呢?他难道就不想知道是谁害死了纯慧太子呢!
保泰都想好了,等见到皇帝,他要怎么说才能让皇帝觉得崩溃,怎么才能让皇帝痛彻心扉,可谁知皇帝竟然不见他!
他忍不住大声叫嚷:“太子是自杀的,为了给当今……”话没说完,就被几个侍卫压倒,捂住了嘴。
心腹用一种奇异的眼神望着他,“瞧瞧,这是和雅尔江阿一样受不了刺激,疯掉了!还不赶快叫大夫,给开个药方子!”又看向周围保泰的亲眷,“这是疯话,你们不要信。”
保泰的亲眷哪敢和皇帝心腹争辩,唯唯诺诺地应下了。至于心里怎么想,那就不知道了。
心腹也不在乎他们,反正皇帝也只要求他照顾瓜尔佳氏福晋所出的五阿哥广裕,其他人不必在意。
被灌下一碗又一碗苦药汤的保泰心里也只有一个想法,皇帝怎么可能不想知道他阿玛的死因,若是他知道先太子策划那么一场,只是为了给他挣一条光明路,那该是多有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