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科多偏宠妾室李四儿,且李四儿还曾经是他岳父的妾室,这一点四九城都有所耳闻。但没想到,他竟然丧心病狂地把正室给折磨成那个样子。
赫舍里氏见到李四儿竟然会不由自主地发抖,也不知道受了多少磋磨。
宫里派去的嬷嬷都忍不住落泪。
你说李四儿胆大妄为?这内宅之中,若没有隆科多纵容,李四儿哪来的胆子敢欺压正室。还不是隆科多在后面撑腰,说不定也参与了进去呢!
你说他为何要如此磋磨正室,还是给他生了儿子的正室?
不为其他,只因那正室姓赫舍里。
她与仁孝皇后同出一族,是纯慧太子与嘉亲王的亲眷。
想明白这点的人,不禁暗骂隆科多实在不做人,简直半点人性也没有。
他那正室的确是赫舍里氏,但她已经嫁入佟家,将来也是要埋到他佟佳氏的祖坟里去的啊!再说了,他如此厌恶赫舍里氏,他娘不也是赫舍里氏……
等等,等等,隆科多他娘,佟国维的正室夫人是什么时候去世的来着?
这时,不知谁开始传言:隆科多逼死了亲娘赫舍里氏,虐待正室赫舍里氏,来表明自己与赫舍里氏、与先太子、嘉亲王拉开关系,向四阿哥表忠心。
四九城哗然。
那是亲娘,生你养你的亲娘啊!
尽管隆科多跳着脚地说这都是污蔑,也无济于事,外面早把他传成了狠心弑母、勾结皇子暗害先帝的大奸大恶之人。
当然,他也并不冤就是了。
弘晳快意之余,又忍不住想起当年,康熙四十七年的那个秋冬,四九城往他阿玛身上泼的一盆又一盆脏水。
他与弘晋商讨局势时,弘晋嫌恶地说道:“昨日之因方成今日之果。当年他和阿灵阿构陷阿玛时,怎么想到有今日?”
隆科多可着劲儿败坏纯慧太子的名声,怎会料到,十几年后,他也面临如纯慧太子一般的局面。
弘晳推给弟弟一杯茶,“别为了那种人生气,伤了自己的身。”
他说:“隆科多这一回必死无疑,阿灵阿那里倒是还差点功夫……”
弘晳毕竟刚登基,有很多事情都需要他打理。佟佳氏还好些,钮祜禄氏那边就得慎重些。
弘晋沉默了一会儿,劝道:“二哥先别急。十四年我们都等了过来,难道还差这一时吗?”
弘晳却说:“如今是正月,已经过了康熙六十一年,现在是第十五年了。”
他轻笑了一下,“没关系,十五年我们都等了,不差这一两年。阿玛一向教导我们稳扎稳打,对付钮祜禄氏,更要稳重些。”
毕竟,他们不只是想杀阿灵阿一个,而是要竭尽全力削弱八旗,把钮祜禄氏连根拔起。
弘晋点头,“那就让那阿灵阿多活……两年?”
弘晳点点头,和弘晋碰了一杯,仰头灌下一杯浓茶。
新帝与和亲王屏退了伺候的宫女太监,他们的谈话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就这样,一大批宗室和勋贵的命运被定好了日后的结局。
成王败寇,有些事既然参与了,就得承担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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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隆科多的诸多罪名还在一一详查,新帝摆明了是要定死隆科多,诸世家大族也一拥而上,想着借隆科多把佟佳氏给拖下来。
佟半朝啊,那可是佟半朝。他们早就眼红了。以前有先帝护着,他们不敢动。现在佟佳氏的罪名翻都翻不了,新帝和佟佳氏又有愁,他们兴奋得摩拳擦掌,佟佳氏占了那么多肥缺,他们总能抢到一两个吧?
先帝驾崩不过两个月,佟佳氏已被踩得翻不了身。
“你瞧,只是一个隆科多,就能让他们互相咬起来。”
弘晳得了空闲,把永琛叫到身边,细细地说了最近的事。既是教导,也是引导。他还记得阿玛教导他的方式,并不是把所有东西掰开揉碎给他,而是让他先说说自己的感受,然后再说他的缺点优点。
永琛一点即透,“朝廷上的官位是有限的,各族都想要自己的人占据重要位置,那就会有争斗。隆科多不过一个诱饵,只要抛出去就引得众人争咬。”
弘晳满意地点头,“上位者亲自下场是很愚蠢的行为,你要做的是坐在高处,看他们斗——皇帝是永远都不缺臣子的。”
永琛若有所思地点头。
弘晳又问他:“你觉得,隆科多正室该如何处置?”
隆科多必死无疑,谋逆大罪势必要牵连他的妻儿,赫舍里一族无非就是想把自家女儿保下来。如果能把赫舍里氏的孩子岳兴阿一同保下,那就更好了。
永琛沉思了一会儿——一张包子脸,沉思的样子看着特别好笑,弘晳忍不住捏了上去,引来儿子不悦的瞪视。
弘晳于是正襟危坐,“想好了没有?”
小孩子的脸蛋肉鼓鼓的,捏起来真好玩,怪不得阿玛当年就喜欢掐孩子脸。
永琛在心里大逆不道地翻了个白眼,面上一本正经,“回阿玛,儿子以为,您可以允赫舍里氏归家,她不曾因隆科多受益,如今也不必受隆科多牵连。至于她所出之子,可免死罪,其他的……那个李四儿和她生的玉柱不可饶恕。”
小孩子的想法很简单,李四儿不是以隆科多正室自居吗,这个时候正该拿出她“正室”的体面,随隆科多一起赴皇泉才是。
一家人,整整齐齐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