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微凉，天色是擦了一抹淡蓝的灰白，太阳还没从地平线下出头，只有薄薄一层晨曦的影子。

“早上好，克里，你怎么起来这么早……等等，你该不会没睡吧？”

他走的近了，迪克才看见对方清瘦面孔上擦在眼底的青黑，浅蓝的眼珠蒙着层不精神的暗淡。

克里不是蝙蝠家熬夜没事生龙活虎的类型，他得顿顿大补才跟得上消耗过剩的能量，假如派他去参加任何脱离韦恩庄园豪华闲适环境的高负荷任务，那他回来得变得布鲁斯都认不出。

“还行，是魔法不让我睡的。晚上就帮杰森补了个制服，然后就躺在催眠舱里试图睡觉。”

迪克上前一步，缩短了谈话距离。他放开搭在箱子把手上的手指，伸长胳膊拥抱他。

“你一针一线给他缝制服？布鲁斯都没那待遇吧。”

克里拍了拍迪克的后背，孩子比他壮实多了，瞧这肌肉，出去了一个人肯定不怕挨欺负。

“你真别说，我每回把蝙蝠衣穿出去，总会多多少少弄坏了。每次都瞒着他缝好，连机器都不敢用，怕受伤的他还分神担心。”

迪克“嗯”了一声，因为离得近，听得清楚他语气里的低落。

克里放开他，结束短暂的拥抱。迪克的表情重新归于意气风发的少年对未来的期待，他露出一个很有感染力的笑容：“布鲁斯昨晚夜巡回来跟我道的别，他送给我一套新武器作为礼物，我完全没想到他竟然会给我这个。”

他说的应该是现在收在箱子里的那两支艾克瑞玛短棍。

克里好像早就知道这个小惊喜，没忍住发出一声低笑：“呃……咳，抱歉，那是我设计的。”

“哇哦，”迪克惊讶道，“你的主意？那我白高兴了！当初我还对布鲁斯特别感动呢！”

克里摇头：“不是我的主意，布鲁斯的想法，他还负责制作。我只是为你武器和战衣进行设计而已……原谅我的私心，这些工作原本由你自己完成才更有仪式感。”

迪克连连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没关系，我很喜欢你的设计，完全符合我的品味！它们酷毙了。”

克里哈哈大笑：“你可别夸我，我只是剽窃的小贼罢了。”

我偷了好多好多东西，然后披着预言家的皮套，在一次次世界的巡查下偷偷进行黑市交易，被开的罚单一张张累加，坍塌的那一刻足以淹死自己。

“说实话，我还挺不放心你的，但我又相信你的实力。”克里看着迪克的眼睛，那份明亮可爱的蓝色一如既往。

迪克挑起眉毛：“你怎么像个老妈子一样，当年布鲁斯离开，你俩都比我现在还小，你怎么就那么干脆不担心。”

他听过阿福讲述过去的事情。

克里听到这里，深深看了他一眼，只沉默应答，过了几秒扯开话题：“蝙蝠通讯器一定要保存好，不管什么时候都要能联系上家里。有时候不是你需要我们，而是我们需要你。”

迪克被他这句话说得微愣，皱紧眉头。说真的，假如不是他还抓过谜语人，都要怀疑是不是其实谜语人就是自己叔叔假扮的马甲身份了。

迪克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体会得到那陷入深海一般的无力和迷茫感，他能做的又只有拥抱一下在黑暗中独身奋战的他。

“放心吧克里，我虽然没有布鲁斯清楚，但是我能明白你要传达什么。还是很久之前的那句承诺，不管什么时候你需要我，我都会来帮忙的。”

克里摘掉蓝鸟胸针，把临别赠礼放进了迪克的口袋。他恰巧碰到了口袋里另外的东西，好奇询问出口之前，迪克大方地同意他拿出来看。

那是一包手工制作的水果糖，常年居住在现任罗宾杰森·陶德的腰带最不常用口袋。配方是克里写的，某次阿福的厨艺课堂上它作为作业考核出现，杰森做了很多夜巡时带上，在他最不擅长的“安抚群众”环节拿出来充当秘密武器。

“嗯哼，他说这是临期产品，放着没人吃扔了又对不起你，正好给我路上解闷。”

克里把那包裹着闪闪糖纸的糖果塞回他口袋：“那这可能是一个善意的谎言，因为你又问到我这个知情人了。”他不禁又笑了。

“前两天杰森偷走我写的改进配方，翘了夜巡写作业，写完和阿福一起做好的这个。”

克里说出来又觉得自己是个破坏这点蝙蝠式小浪漫的可恨家伙，从布鲁斯的礼物到杰森和阿福的，他把它们都弄得直白又俗气。

“唉，我总是擅长搞砸任何事。”他心说。

迪克微笑，从那包糖里分出一颗给他：“尝尝你的配方吧，回去了替我谢谢小杰鸟。”

克里拆开了放进嘴里，清甜的苹果香味柔软地在口腔中慢慢融化，甜味很淡。

“下次见面给你尝第三版，还让杰森下厨。”他朝着迪克挥手。

迪克拉着行李坐进庄园的众多备用普通二手车的其中一辆，然后他伸手出车窗，最后和他们道别——那时候站在客厅窗前正望着这边的阿福也看得见。

车子缓缓驶出庄园，最后连个小小的影子也看不到了。他离开的地方，地平线上等待着太阳初升。

迪克开启了属于他的新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