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你误会了。”周翩握住玉镯,诚恳解释道,“我和他只是同事——他在公司里是我领导,收入颇高,我对他绝无其他想法。”
她还记得耿星河的嘱托,努力传递信息。
“可你是周翩啊。”
慧空看着她,眼神里透着一种长辈的了然:“我记得,他高中就提过你……这么多年了,又特地带来给我看。”
——耿星河的确被他妈妈深深地爱着。
这么久远的事情,她如数家珍。
周翩推拒:“……阿姨你是真的误会了。”
“没有误会。” 慧空一边说着,一边把玉镯稳稳套在周翩手上,端详片刻,悠悠开口,“他要是真不想承认,怎会由着我带你进来。”
周翩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好默默想着回去后就把玉镯还给耿星河。她轻轻点了点头:“谢谢阿姨。”
“小虾饺不容易。” 慧空眼神空明,仿佛能看穿世间万物,“不要担心我,让他好好保重……我在这里,帮你们诵经、祈福、赎罪。”
……赎罪?
周翩从屋里出来后,耿星河便再次告辞:“那我们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我在这里没病没灾,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慧空不理儿子,反而叮嘱周翩,“平时吃饭要吃素食,那些肉食都有杀孽,吃了损福报的。黑眼圈这么重,每日要顺应时辰作息……”
似乎是因为周翩的到来,刚刚话少的慧空也絮絮叨叨起来。周翩颇想再次澄清自己和耿星河的关系,但话还未出口,耿星河便抢先一步。
“我们先走了,还有同事在等。”耿星河截断她的话头,“有事联络我。”
说完,他竟然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了。
就这么把妈妈晾在一边?周翩都替他尴尬。
但慧空似乎习惯了儿子的冷淡,转头与周翩行了个礼:“阿弥陀佛,是我着相了。”
她目光浅浅,透着一种超脱尘世的淡然:“去吧。”
“那阿姨保重身体,我们下回有空再来……好好吃饭哦?保重身体”周翩和她点头道别,转身快步跟了上了耿星河。
走到门外,却看到耿星河拦住了另一个僧人,交谈的神色。
“我妈的风湿还好吗?有认真吃药吗?”
“还好,你送来的药她都在吃。”
耿星河脸色一松,又开始拜托僧人:“除了平常吃的维生素,我下回给她寄一些蛋白粉来,您吃一点,也劝她吃点。大豆做的,没有杀孽,很强身健体。”
那僧人双手合十,对他行了个礼:“那就多谢施主了。”
两人分开,周翩才走上前:“这不是挺关心自己妈妈的吗?怎么在她面前话那么少——就算是六根清净的出家人,也会伤心的吧。”
耿星河微微皱眉:“儿子发育期都能逼他茹素……我跟这种彻头彻尾的愚信者没法沟通。”
这对母子,倒是一样的口是心非。
周翩想了想,问道:“阿姨一个人住这,是不是要去拜托方丈好一点?”
“刚去过了,按惯例捐了香火和长明灯。”
“那就好。”周翩轻轻点头,又有些疑惑,“……按惯例?”
耿星河看了她一眼,回头往前走:“……你有没有发现,我们经常去的寺庙里,很少看到老年僧尼?除非是混成了方丈,或者管理者。”
周翩有些懵懂:“公司里也没有老年牛马啊。老僧人去更小的寺庙了?”
“多小的寺庙,都没有义务照顾老人。”耿星河沉默片刻,缓缓说道,“年老、没有依靠的僧尼,就算之前捐了再多香火钱,也会被赶出寺庙的。”
周翩若有所思:“所以你要时不时来看看阿姨……”
“按惯例定期捐钱,才能保证她不受欺负。”耿星河的眼神有些黯淡,“我还按她的习惯,在家里床底给她存了一些黄金。”
两人互相关心对方,彼此之间却这样僵硬。
周翩忍不住规劝:“阿姨刚刚虽然是跟我絮叨,但其实念的是你……对她语气软和一些,多来看看她吧。”
耿星河摇摇头:“每个人都要为她的选择负责。当她选择出家的那一刻起……我对她也就只剩义务了。”
“哦,对了。”周翩举起手,给他看腕上的玉镯,“阿姨送我了一个玉镯……”
玉镯浓绿,手腕皓白。
耿星河目光落在玉镯上,脸上浮现出怀念的神色:“这是我小时候,妈妈一直戴着的镯子。”
这么珍贵?算是传家宝了吧。
周翩越发觉得不好意思:“我试试能不能脱下来。”
她用力想把玉镯脱下来,皮肤在摩擦下泛起了微微的红痕。
那周围微风轻轻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她努力了半天,却还是取不下来。
“不用。照她的说法,她既然给你了,那也算是‘有缘’。”耿星河手指搭上她的玉镯,阻止她的动作,“回去弄点沐浴露,润一下更好取。只是以后来寺里记得戴上,不然她该怪我了。”
“啊?”周翩圆眼微睁,“以后还来?她这次已经有点误会我……”
“你不想来?”耿星河看向她,墨色眼眸里有一点踟蹰,“难得她看你顺眼……没事,下次我和她解释。”
别人送了这么贵重的东西,自己却因为这点小事不乐意来。
周翩有一点内疚。
“你下次你来叫上我吧,阿姨像是挺愿意和我说话的。”周翩看着手腕上的镯子,压下心中复杂情绪,“回去我褪下再给你。”
“你保存吧。”耿星河微微侧头,含笑站定,“还有……谢谢你。”
他的笑迎着阳光,温暖又宁静。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许下了某种承诺。
周翩回头,脸颊微红:“也不知道万羽他们在哪?怎么一个电话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