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寺里,万羽熟悉地往里走,先完成他的主线任务:祈福求签。
他站在功德箱前,脸上带着几分虔诚,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币,轻轻放入箱中,随后拿起三炷清香。
他将香凑近烛火点燃,双手稳稳地握住香,举到额头前方,低头颂愿:“T8一切顺遂,一切顺遂。”
周翩在一旁看着,也有样学样。她双手把香举得端端正正,心中默默许愿。
上完香,按规矩是求签。周翩先抽了一个“否极泰来”,算是中吉。
而万羽看着签筒,有些犹豫。
他挠挠头,小声和柳明嘀咕:“我还是不敢求签,万一求到不好的,心里膈应。”
柳明听了,挽住他的胳膊,大大咧咧:“怕什么呀,我去求!要是不好,就应在我的事业上。”
说着,她走到签筒前,伸手轻轻摇了摇,一支签“啪嗒”掉落。柳明捡起来一看:“中吉。”
万羽和柳明对视一眼,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柳明兴奋地说:“中吉可太好了!大吉还要担心呢,中吉不错。”
万羽也连连点头:“是啊是啊,看来今天来对了。”
柳明拉着万羽的手,眼睛亮晶晶的:“走走走,去买祈福手串,咱们一人一串,保平安。”
万羽笑着任由她拉着。
周翩看着他们玩兴正高,主动开口:“我第一次来这个寺庙,四处逛逛,你们去买吧。”
寺庙不大,香客往来络绎,嘈杂的人声与袅袅的香烟交织。她于是信步往外走去,人群的喧嚣声远去消失,宁静安详的氛围逐渐笼罩她。
她随意走到一个门,抬头一看,牌匾上写着“僧寮”。
“僧寮”是什么?她正想拿出手机查一查,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阿弥陀佛。”苍老的女声低低念诵,“我尘缘已断。从此各自安好,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周翩下意识停下脚步。
紧接着,耿星河的声音传来:“只是帮项目祈福,顺路来看看。”
空气静谧,树叶里,雀儿啼了一声。
“是你断了尘缘,不是我。”耿星河低沉的声音顿了顿,“居士也好,比丘尼也好,你始终是我的妈妈。”
周翩心中一惊。
他……妈妈?
高中时,耿星河蹭她的饭吃,总是很馋肉,极为珍惜食物,每每周翩吃不下的肉菜,都被他风卷残云。
言谈间,周翩大概也猜得到,他妈妈应该是个素食者,家里鲜少有肉食。
虽然很好奇,但这毕竟属于他人隐私。不仅应该悄然离去,还得装作完全不知道。
周翩正蹑手蹑脚转身,耿星河却已经寥寥几句结束了与母亲的对话。他一步跨出门廊,正好看见周翩的背影。
“周翩?”他叫住她,走了过来,“……你都听到了?”
周翩转身,眼神慌乱,解释道:“不是故意的……”
“不是在责备你。”耿星河伸手轻轻搭上她的肩,温和地说:“……能不能见见我妈,帮我和她说说话?”
周翩眨眨眼:“她都不愿意跟你说话,哪愿意听我这个陌生人说啊。”
“……虽然她说是已经看破红尘,我总怕她在担心我。”耿星河垂眸,目光深沉,“拜托你跟我妈说,我现在收入很高,让她在寺里不要节省——同事说这些话,比我亲自说有说服力。”
素来自信笃定、从容不迫的耿星河,此刻眼中竟罕见地闪过一点脆弱。
周翩的心轻轻皱起,终究不忍心拒绝他。
她随着他的脚步,走了进去。
“僧寮”原来就是僧侣的住所。几座俭朴的小楼静静伫立,一个身着灰色僧衣的矮小比丘尼站在原地未动,直直地看向两人。
她已然剃度,头顶泛着柔和的光泽,目光澄明而慈悲。
眉目间依稀能看出,与耿星河的相似度。
“一起来的同事,周翩。”耿星河介绍道,“我妈。”
“女施主好,我的法号是慧空。”慧空目光慈祥地看着她,又微微转头看向耿星河,那眼神中似乎藏着一丝深意,轻轻吐出两个字,“同事?”
慧空的目光太明了,周翩顿时有些被看破的慌乱:“阿姨好,我刚好路过。”
“是我们有缘。”慧空慧空微笑着,眼神中满是和善,她轻轻挽起周翩的手,将其拉到身前,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手相,“心思缜密,纹路清晰绵长,重情义,有福之人。”
说着,便牵着她的手,往楼里走。
耿星河见状,赶忙往前一步:“妈!”
慧空脚步未停,头也不回地说道:“你就在这儿等着。比丘尼的院子,外人不便进入。”
进入房内,绕过几张床铺,慧空来到角落的木柜前,从中翻出一个小巧首饰盒。她打开木盒,层层展开包裹的丝绸,一只成色绝佳的翡翠玉镯映入眼帘。
慧空感慨道:“这还是我当年成婚时,母亲传给我的嫁妆。”
周翩一脸茫然,点头附和:“很好看。”
慧空握住她纤细手腕,拿起玉镯比了比,说道:“很是合适,你皮肤白皙,戴上这玉镯更衬气色。”
话音未落,慧空便毫不犹豫地将玉镯往周翩手上戴。
“这可不行!” 周翩急忙拒绝,试图抽回手。
“怎么,还没认定我们家小虾饺?”慧空看她迷糊,柔柔地笑,“虾饺是星河的小名。”
小虾饺,粉嫩嫩,肉乎乎的。
光一个昵称,就能瞥见他小时候被认真爱过的模样。
为什么到了现在这样?
耿星河的爸爸呢?
周翩问不出口。